深夜的市立醫院太平間,白熾燈管在冷霧中滋滋作響。周綰的橡膠鞋底黏在潮濕的瓷磚上,每走一步都發出令人牙酸的撕扯聲。她盯著值班表上那個用鋼筆反複描摹的名字——「林夜」,墨跡在冷氣裡泛著幽藍,像凝固的毒血。
“彆填那個空白,也彆接淩晨三點的電話。”老護士的警告在耳畔炸響,可此刻她彆無選擇。今早替失蹤的護士長值班時,她分明看見院長辦公室的全息投影裡,這個「林夜」的名字正從泛黃的檔案中滲出血來。
停屍櫃突然傳來有節奏的敲擊聲。
周綰的瞳孔驟然收縮——監控畫麵顯示,本該空無一人的值班室裡,有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正伏案疾書。那人後頸有道蜈蚣狀的縫合疤痕,和她昨夜在流浪漢頸間看到的一模一樣。
陳默的配槍在掌心沁出冷汗。三小時前,他帶隊從烈士陵園掘出的鐵盒裡,躺著半截鋼筆和1949年未寄出的家書。泛黃信紙上,守墓人父親用顫抖的筆跡寫著:「今夜若未歸,必是替組織清理叛徒。那支鋼筆……是林夜同誌用脊椎磨成的。」
此刻那支鋼筆正抵著流浪漢的太陽穴。男人蜷縮在停屍櫃深處,後頸縫合線隨著呼吸起伏,像條隨時會爆開的毒蛇。周綰的橡膠手套擦過他頸側時,突然摸到塊冰涼的金屬片——和檔案裡林夜失蹤時戴的腦波頭環殘片,材質分毫不差。
“你給他注射了記憶清除劑?”周綰的聲線在發抖,指尖卻精準按住了流浪漢頸動脈上的芯片接口。昨夜替他縫合傷口時,她分明看見那道疤痕下藏著微型投影儀,此刻正將模糊的畫麵投射在停屍櫃頂棚:
1949年的雨夜,穿中山裝的男人將鋼筆刺入自己脊椎,墨水順著神經脈絡爬上牆壁,在值班表「林夜」的名字旁添了行血色小字——「致五年後的清除程序:當所有克隆體完成七次死亡迭代,我的脊椎鋼筆將刺穿時空褶皺,把『記憶殖民』的源代碼,變成刺向施暴者的懺悔錄。」
陳默的槍口突然轉向周綰。
“實習醫生不該知道腦波頭環的事。”他盯著她鎖骨處若隱若現的芯片反光,那是張氏集團最新型的量子存儲器。而檔案顯示,周綰入職體檢時,這個位置本該有塊胎記。
太平間的電子鐘跳向淩晨三點。
周綰的視網膜突然灼痛,無數鋼筆墨水在血管中遊走,拚湊出1998年7月5日的畫麵:穿白大褂的男孩被按在手術台上,院長將鋼筆刺入他脊椎,墨水順著神經元在地麵畫出基因鏈圖譜。“這是給張氏集團的投名狀,”院長沾血的鋼筆尖挑起男孩下巴,“你的記憶,會成為克隆人軍隊最完美的啟動代碼。”
停屍櫃的敲擊聲驟然密集。
陳默的配槍被鋼筆墨水腐蝕成液態,順著瓷磚縫隙流進流浪漢頸間的接口。男人突然暴起,後頸的縫合線迸裂,露出裡麵精密的機械齒輪。他抓起鋼筆刺向周綰時,周綰鎖骨處的芯片突然迸發強光——那是周晴失蹤前夜,用腦波頭環刻在她基因鏈裡的量子方程式。
“你們用我的執念困住姐姐……”周綰的聲音在強光中扭曲,白大褂下的皮膚浮現出與流浪漢相同的縫合疤痕。她反手將鋼筆刺入自己心臟,墨水卻從傷口噴湧而出,在停屍櫃頂棚拚出張氏基因庫的立體坐標。
陳默的瞳孔地震了。
他終於認出周綰鎖骨芯片的紋路——和五年前醫療事故中,林夜醫生後頸殘留的腦波頭環碎片,是同一組量子糾纏態。
張超的機械脊椎在量子風暴中熔成鋼筆形狀。
全息投影裡,他正將青銅鈴鐺拋向基因庫穹頂。七百個克隆體投影同時伸手接住,鈴鐺內壁的「張超」二字被鋼筆墨水覆蓋,化作無數受害者的姓名。當第一個外賣騎手因視網膜灼痛而撞上電線杆時,他車筐裡的餐盒突然炸開,黃符紙包裹的鋼筆刺入他掌心,筆尖流淌的墨水在地麵拚出林夜被篡改的童年日記:
“1998年7月5日,他們用趕屍鈴鐺抽走我的魂魄,卻不知真正的詛咒,是讓每個偷走記憶的人都成為活體墓碑。”
刑警隊的證物室開始量子坍縮。
裝著帶血鈴鐺的證物袋自動解開,鈴舌化作鋼筆筆尖,在檔案櫃上刻出周綰的量子方程式。陳默突然明白,那些被判定為「自殺」的受害者,實則是被鋼筆墨水改寫了死亡認知——他們的視網膜至今殘留著周綰的投影,正用鋼筆在虛空中書寫新的城市記憶。
周綰的量子態軀體在七百個時空坐標同時閃爍。
她看見1949年的父親將鋼筆刺入自己脊椎,墨水在值班表上刻下雙重詛咒:既是對叛徒的審判,也是給後世的求救信號。而1998年的林夜,在成為克隆體母本前,早已將執念編碼進腦波頭環——那支鋼筆,正是打開時空褶皺的鑰匙。
“你們剽竊了父親的學術成果,”周綰的聲音從所有鋼筆裡傳來,她的量子態軀體正在七百個時空坐標同時刺穿張超的學術豐碑,“用克隆技術複活了叛徒,卻不知真正的複活,是讓被篡改的曆史重新審判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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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間的值班表突然滲出鮮血。
陳默的配槍已完全鋼筆化,槍管裡噴出的不是子彈,而是張超童年被篡改的記憶片段:七歲生日那天,他親手將鋼筆刺入父親脊椎,墨水順著神經元爬上牆壁,在全家福背麵寫下「清除計劃」的啟動代碼。
守墓人的遺體在解剖台上睜開雙眼。
他的機械脊椎正在播放1949年的記憶:穿中山裝的男人將鋼筆塞進他手中,後頸的縫合線滲出墨水,在值班表上刻下雙重坐標——既指向張氏基因庫,也指向五十年後周綰鎖骨處的芯片。
“他們用趕屍鈴鐺複活了叛徒,”守墓人的量子態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卻不知真正的複活,是讓被犧牲的忠魂成為審判的幽靈。”
刑警隊的數據庫突然被量子病毒入侵。
所有關於「林夜」的檔案開始自動篡改:失蹤日期變成1949年,死亡證明化作鋼筆墨水,在虛擬屏幕上拚出周綰的量子方程式。而陳默的視網膜突然灼痛——他看見自己童年記憶裡,那個總在深夜填寫值班表的父親,後頸分明有著和流浪漢相同的縫合疤痕。
周綰的量子態軀體在七百個時空坐標同時消散。
她的最後一道意識流進陳默的配槍,化作鋼筆墨水在他掌心寫下:「現在開庭——被告:所有以文明之名篡改記憶的劊子手;原告:被偷走童年、被肢解人生、被殖民認知的——每一個你。」
太平間的電子鐘再次敲響三點。
監控畫麵裡,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填寫那張值班表。而泛黃的紙頁上,「林夜」「周晴」「周綰」三個名字突然化作鋼筆投影,墨水如活物般在空氣中蜿蜒,將整麵值班表蝕刻成發光的量子電路。陳默的配槍在掌心熔成鋼筆形狀,槍管內壁浮現出1949年雨夜的監控殘影——穿中山裝的男人將脊椎鋼筆刺入自己顱骨,墨水順著腦溝回在地麵畫出基因螺旋,而螺旋中心,赫然是此刻周綰鎖骨芯片的紋路。
流浪漢後頸的縫合線突然迸裂,機械齒輪間湧出大量泛黃信箋。周綰的橡膠手套被鋼筆墨水腐蝕,露出皮膚下與流浪漢如出一轍的縫合疤痕。她顫抖著展開信紙,1998年7月5日的日期下,林夜的字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異:
「他們給我注射了『記憶殖民』病毒,卻不知我的脊椎鋼筆早已刺穿時空褶皺——當所有克隆體完成七次死亡迭代,我的神經元將成為審判庭的量子法槌,而我的血肉,將化作刺向施暴者的墓碑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