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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被粉飾的聖徒(1 / 2)

奧列格·列昂尼德維奇·托洛茨基神父,愚蠢的聖徒修道院的主教,羅刹國東正教精神委員會尊貴的成員,此刻正躺在那具過分華麗的、包銅的棺槨之中。棺木停放在修道院主堂那冰冷、空曠的石板地上,四周簇擁著昂貴的、與季節格格不入的溫室鮮花。百合與玫瑰濃鬱的甜香,混合著古老的石蠟、陳腐的木頭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防腐藥水氣味,在冰冷的空氣裡發酵出一種令人眩暈的、近乎腐敗的奢華。他穿著綴滿金線和寶石的主教法衣,那沉重的金線刺繡在他臃腫、失去生命的軀體上顯得格外刺眼,仿佛一條試圖用自身光芒掩蓋底下腐爛的裹屍布。他臉上敷著厚厚的脂粉,紅潤得極不自然,嘴角被精心地勾勒出一絲悲憫而威嚴的弧度,像一尊被拙劣匠人修複過的蠟像。唯有那雙緊閉的眼睛,深陷在浮腫的眼窩裡,泄露出一絲空洞和徹底的終結。幾名身著繡金黑袍、神情肅穆的高級修士圍在棺槨旁,用低沉而缺乏起伏的調子吟唱著古老的安魂曲,他們的聲音在拱頂下回蕩,卻無法驅散那彌漫的寒意與死寂。信徒們排著長隊,緩慢地、近乎麻木地依次上前,在胸前劃著十字,親吻棺槨冰冷的邊緣,或是他那隻戴著碩大金戒指、僵硬地擱在胸前的蠟黃的手。他們的眼神空洞,動作機械,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的木偶。空氣中沒有眼淚,隻有一種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壓抑,仿佛這並非告彆,而是某種巨大秘密的沉重蓋子被暫時掀開一條縫隙時,彌漫出的令人作嘔的氣息。

在遠離人群、靠近主堂陰影裡一根冰冷石柱的地方,站著一個與周遭格格不入的人。尼古拉·伊萬諾維奇·彼得羅夫,宗教事務委員會派來的審計員,一個瘦削、脊背習慣性微微佝僂的男人。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大衣,領口磨出了毛邊,鼻梁上架著一副厚厚的、布滿細小劃痕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像冬日冰封湖麵下兩條警惕的魚,銳利而冰冷地穿透彌漫的香燭煙霧和虛偽的哀榮,死死釘在棺槨中那張塗脂抹粉的臉上。他沒有上前行禮,隻是緊緊抱著一個磨損嚴重的舊公文包,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那包裡裝著初步的、令人心驚肉跳的發現:愚蠢的聖徒修道院那本應供奉神明、賑濟貧苦的龐大資金,如同伏爾加河找到了秘密的泄洪道,正源源不斷地、無聲無息地流入一個以“奧·列·托洛茨基”名義開設的私人賬戶。數字龐大得足以讓聖徒墮落,讓魔鬼發笑。尼古拉感到一陣冰冷的戰栗從尾椎骨爬上脊背。這棺槨裡躺著的,絕非什麼聖徒,而是一個盤踞在信仰殿堂核心的巨大、貪婪的寄生蟲。那層厚厚的金粉與脂粉,不過是掩蓋腐臭的最後一層薄紗。他下意識地再次推了推眼鏡,仿佛要確認眼前這荒誕奢華的葬禮景象並非幻覺。庭院角落裡,幾隻羽毛烏黑如夜、眼珠猩紅的烏鴉安靜地棲在落滿雪的枯枝上,它們沒有聒噪,隻是歪著頭,用那血紅的眼睛凝視著棺槨和人群,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無聲見證者。唱詩班的聲音在寒風中飄忽不定,某個瞬間,尼古拉清晰地捕捉到幾個音符滑向了一個極其不和諧的、令人牙酸的調子,如同金屬在玻璃上刮擦。那聲音轉瞬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卻在他心頭留下了一道冰冷的劃痕。

葬禮結束後的第三天,嚴寒如同鐵腕般攥緊了諾夫哥羅德。暴風雪肆虐了整整一夜,將世界塗抹成一片混沌的、呼嘯的蒼白。清晨,積雪幾乎封死了修道院厚重的大門。尼古拉·彼得羅夫裹緊他那件單薄的大衣,踩著深及小腿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修道院行政樓——一座帶有偽拜占庭式拱頂、內部卻散發著濃重官僚氣息的冰冷建築。他的目的地是財務室,一個堆滿了散發著黴味的古老卷宗和嶄新卻可疑的現代賬冊的、令人窒息的小房間。

空氣裡彌漫著灰塵、劣質紙張和一種陳年油脂混合的古怪氣味。光線昏暗,唯一的一盞燈泡懸在頭頂,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光線昏黃搖曳,將堆積如山的賬簿和文件投射出扭曲、跳動的陰影。尼古拉坐在一張吱呀作響的木桌前,厚厚的眼鏡片幾乎貼在了攤開的賬冊上。他凍得僵硬的手指笨拙地撥弄著一個黃銅小算盤,冰冷的珠子每一次碰撞都發出清脆、單調的回響,在這死寂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如同在為某個看不見的幽靈計數。賬目本身就是一個精心編織的、布滿荊棘的迷宮。表麵上,每一筆信徒的奉獻——“為修繕聖尼古拉斯小禮拜堂”、“為孤兒院購買冬衣”、“為聖像燈油”——都記錄得清晰明確,數字工整。然而,尼古拉憑著多年與數字打交道的直覺,以及那葬禮棺槨前點燃的冰冷懷疑,開始沿著金錢的流向深潛。他追蹤那些看似正常的支付指令,穿過層層疊疊的中間賬戶和空殼公司的掩護,如同在汙濁的泥沼中艱難跋涉。數字開始扭曲、分裂、消失,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以荒謬的形態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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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筆高達五百萬盧布、明確標注為“修複聖母升天教堂穹頂壁畫”的專項捐款,其最終流向的收據,竟然來自彼得堡一家以出售頂級意大利跑車和奢華遊艇聞名的經銷商。賬戶名赫然是“o..trotsky”。尼古拉的手指停在那個名字上,一股冰冷的惡心感湧上喉頭。他翻過一頁,又一張單據讓他幾乎屏住了呼吸:一筆持續了三年、每月固定支付的“神學院外聘講師津貼”,總額驚人,收款人簽名卻是一個花哨得近乎輕佻的筆跡——“柳德米拉·托洛茨卡婭”。他迅速查閱關聯檔案,一張褪色的、邊緣卷曲的戶籍登記複印件滑了出來。照片上的女人年輕妖冶,眼神裡帶著一種世俗的精明,與“神學講師”毫不沾邊。而登記地址,是諾夫哥羅德郊外森林邊緣一棟新建的、帶玻璃溫室的豪華彆墅,產權同樣屬於“托洛茨基”。這僅僅是冰山浮出水麵的尖角。更多的線索像毒藤般纏繞顯現:一筆筆來自遙遠西伯利亞信徒的微薄積蓄,彙入修道院賬戶後,如同被施了魔法,迅速轉入一個名為“北方之星”的投資基金。而這個基金的主要控股人,又是那個幽靈般的“托洛茨基”。基金名下,赫然登記著在黑海沿岸索契的一處度假莊園,以及數輛頂級豪車。尼古拉感到一陣眩暈。這哪裡是修道院?分明是一個以信仰為幌子、精心運作的龐大洗錢機器和私人金庫!那些在寒風中顫抖著將最後幾個戈比投入奉獻箱的信徒們虔誠的臉龐,與他眼前這些冰冷、貪婪的數字重疊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心碎的諷刺畫。他猛地合上賬冊,那沉悶的響聲在死寂的房間裡格外刺耳。需要更直接的證據,需要找到那些“托洛茨卡婭”們。他站起身,走向那個塞滿戶籍檔案的鐵皮櫃。灰塵嗆得他咳嗽起來。他費力地拉開沉重的櫃門,金屬摩擦發出刺耳的呻吟。檔案混亂不堪,散發著陳腐的紙張和鐵鏽味。他一份份翻找,指尖被粗糙的紙邊劃破。終於,一份標有“特殊登記保密)”字樣的卷宗被他抽了出來。打開,裡麵是另一份完整的戶籍文件——姓名:列昂尼德·斯米爾諾夫。照片上的人,穿著昂貴的羊絨衫,背景是奢華的壁爐,但那張臉,那肥胖的輪廓,那刻意收斂卻依然掩藏不住的傲慢眼神,尼古拉在葬禮的棺槨旁看得一清二楚——正是奧列格·托洛茨基!這個愚蠢的聖徒,擁有兩個合法的身份,兩個合法的名字,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裡如魚得水。尼古拉的手指冰冷,緊緊攥著這兩份截然不同卻又指向同一個靈魂的文件,仿佛握著兩塊燒紅的烙鐵。聖壇之下,盤踞著怎樣一條貪婪的雙頭蛇?窗外,幾隻烏鴉撲棱棱飛過灰暗的天空,發出短促、喑啞的鳴叫,如同不祥的嘲笑。

暴風雪在諾夫哥羅德的冬夜從未真正停歇,它隻是在喘息,積蓄著下一輪肆虐的力量。午夜時分,當城市在厚重的積雪和刺骨嚴寒中沉入一種死寂般的睡眠,一輛黑色的、車窗玻璃深得不透一絲光亮的豪華轎車,如同一個移動的、充滿威脅的暗影,碾過寂靜無人的街道。它悄無聲息地駛入城西一片被高大鬆林環繞、警衛森嚴的高檔彆墅區——“銀鬆苑”。車輪壓過新雪,發出輕微的、令人不安的咯吱聲。轎車最終停在一棟最為龐大、哥特式尖頂刺破夜空的彆墅前。彆墅所有的窗戶都拉上了厚重的絲絨窗簾,沒有一絲光亮透出,仿佛一座沉睡的、與世隔絕的堡壘。

然而,在彆墅最深處一間完全隔音、被厚重天鵝絨帷幕包裹的房間裡,卻是另一番景象。沒有電燈,光源來自房間中央一張巨大桃花心木圓桌上擺放的數十根粗大的、不斷搖曳滴淚的白蠟燭。燭光跳躍,將圍坐在桌邊的五個女人的身影投射到牆壁和天花板上,扭曲、拉長、變形,如同群魔亂舞的皮影。空氣裡彌漫著濃烈的、甜膩到令人作嘔的昂貴香水味,混合著蠟燭燃燒的蠟油氣息和一種隱秘的、動物性的緊張。這些女人,年齡各異,容貌都曾豔麗動人,此刻卻在搖曳的燭光下顯露出疲憊、焦慮和精心修飾也難以掩蓋的刻薄。她們是柳德米拉那個“神學講師”)、葉卡捷琳娜一個前芭蕾舞演員)、安娜據說是某位已故富商的年輕遺孀)、奧爾加名下有一家高檔時裝店)和最小的薇拉藝術學院的學生)。她們共同的情人,那個賜予她們奢華生活又讓她們陷入此刻恐慌的男人,正躺在修道院冰冷的棺槨裡,而他的罪惡,正在被一個像鼴鼠一樣頑固的審計員無情地挖掘。

“他答應過我的!索契那棟房子!”柳德米拉的聲音尖利地劃破室內的低語,她塗著猩紅指甲油的手指神經質地敲打著桌麵,腕上沉重的鑽石手鏈嘩嘩作響。“文件呢?列昂尼德簽字的文件在哪裡?”她的眼睛在燭光下閃爍著貪婪和恐懼混合的光芒,目光掃過其他幾人,像在搜尋獵物或敵人。

“文件?”葉卡捷琳娜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她保養得極好的手指優雅地夾著一支細長的香煙,煙霧繚繞,模糊了她精致的臉龐,卻掩不住眼底的譏誚,“親愛的柳達,躺在愚蠢的聖徒修道院棺材裡的那個人,法律上叫奧列格·托洛茨基!給你簽‘列昂尼德·斯米爾諾夫’名字的文件?在法官眼裡,那和廁所手紙有什麼區彆?擦屁股都嫌硬!”她吐出一個完美的煙圈,看著它嫋嫋上升,在燭光中變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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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那個年輕的遺孀,臉色蒼白得像桌上的蠟燭,她緊緊抓著一個鑲嵌珍珠的小手袋,指節泛白,聲音帶著哭腔:“那孩子怎麼辦?我的小安德烈…他需要父親的名字…需要繼承權…那些錢…那些信托…”她的恐懼最為純粹,關乎她年幼兒子的未來。

“繼承權?”奧爾加,那個時裝店主,冷冷地接口,她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算計,“現在想這個太早了,安娜。想想眼前!那個叫彼得羅夫的審計員,像條餓瘋了的鬣狗,已經嗅到‘北方之星’基金了!那裡麵可不止你兒子的奶粉錢!”她環視眾人,燭光在她深陷的眼窩裡跳動,“我們得統一口徑。我們認識的是列昂尼德·斯米爾諾夫,一個成功的商人,慷慨的情人。至於奧列格神父?隻在電視和報紙上見過。明白嗎?我們和他,和那個修道院,沒有半個盧布的關係!”

薇拉,那個最年輕的女孩,一直沉默著,眼神空洞地望著跳躍的燭火。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夢遊般的恍惚:“昨晚…我又夢到那些烏鴉了…好多好多,黑壓壓的,落在修道院的十字架上…它們…在笑…”她打了個寒噤,抱緊了自己的胳膊。

她的話像一陣陰風刮過房間。柳德米拉不耐煩地揮揮手:“閉嘴,薇拉!什麼烏鴉!現在要說的是錢!是活路!”她猛地轉向奧爾加,“統一口徑?說得容易!那個尼古拉不是傻子!他手裡肯定有東西!修道院的賬,銀行的流水…還有那些該死的戶籍證明!”她的聲音因恐懼而拔高。

“那就讓他找不到!”奧爾加的聲音陡然變得陰冷而決絕,燭光在她眼中凝成兩點寒冰,“有些東西,不該存在,就不能存在。有些人…不該說話,就永遠閉上嘴。”她沒有明說,但那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氣,瞬間凍結了房間裡的空氣。其他幾個女人都噤了聲,恐懼地交換著眼神。葉卡捷琳娜掐滅了煙蒂,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安娜的啜泣變成了壓抑的嗚咽。薇拉把頭埋得更低,肩膀微微發抖。隻有燭淚依舊無聲地流淌,堆積在沉重的銀燭台上,如同凝固的血脂。窗外,狂風卷起雪粒,猛烈地抽打著彆墅的窗戶,發出沉悶而持續的砰砰聲,像是某種巨大而不耐煩的敲門聲。在這片隔絕的燭光地獄裡,保護情人的密謀,正無可避免地滑向更深的黑暗和血腥。她們精心描畫的眉眼在搖曳的光影中扭曲變形,昔日的嫵媚蕩然無存,隻剩下被貪婪和恐懼啃噬出的猙獰。柳德米拉猩紅的嘴唇緊抿著,像一道流血的傷口;葉卡捷琳娜指間的香煙再次點燃,煙霧繚繞中她的臉如同鬼魅;安娜的珍珠手袋被攥得變了形;奧爾加的眼神銳利如刀,掃視著每一個潛在的背叛者;薇拉則將自己縮進椅子的陰影裡,仿佛想消失。她們是同一條沉船上的乘客,彼此依靠,卻又隨時準備將對方推入冰冷的海水以求自保。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絕望的味道。窗外呼嘯的風雪,是這個世界對她們密謀的唯一回應,冰冷而狂暴。

尼古拉·彼得羅夫在“銀鬆苑”外的寒夜中已經守候了近三個小時。他像一尊冰雕,藏在距離薇拉那棟彆墅不遠的一叢被積雪壓彎的茂密雲杉陰影裡。刺骨的寒氣穿透了他單薄的大衣、羊毛衫和內衣,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針紮進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腑的刺痛,噴出的白氣瞬間被狂風撕碎。他必須親眼確認,必須找到那個連接奧列格或者說列昂尼德)與這些女人的關鍵節點——薇拉。直覺告訴他,這個最年輕的女孩,或許是鏈條上最脆弱的一環。終於,彆墅沉重的大門無聲地滑開一條縫,一個裹在昂貴白色皮草裡的纖細身影匆匆閃了出來。是薇拉。她沒有走向停在車道上的任何一輛豪車,而是徑直走向彆墅區深處更幽暗的、通往一片黑沉沉鬆林的小徑。她走得很急,低著頭,仿佛身後有鬼在追。

尼古拉的心臟猛地一縮,機會!他立刻從藏身處閃出,像一道灰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厚厚的積雪裡,努力不發出太大的聲響。小徑蜿蜒深入鬆林,濃密的樹冠幾乎完全遮蔽了本就黯淡的天光,隻有積雪反射著一點慘白。四周靜得可怕,隻有他們踩雪的咯吱聲和尼古拉自己粗重的喘息。鬆枝在風中發出低沉的嗚咽,如同垂死者的歎息。薇拉似乎對路徑很熟悉,腳步沒有絲毫遲疑,白色的皮草在黑暗中像一團移動的、不祥的幽光。

“薇拉·謝爾蓋耶夫娜!”尼古拉壓低聲音,在距離她大約十米遠時開口喊道,聲音被寒風吞噬了大半。

前方的白色身影猛地頓住,如同被無形的線勒住。薇拉緩緩轉過身。借著積雪微弱的光,尼古拉看到她年輕的臉龐在皮草風帽的陰影下慘白如紙,眼睛瞪得極大,裡麵盛滿了純粹的、幾乎要溢出來的恐懼,完全沒有之前聚會時那種恍惚。她看著他,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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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怕,”尼古拉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他向前又走了幾步,從公文包裡抽出幾張關鍵文件的複印件——那些指向“列昂尼德·斯米爾諾夫”的轉賬記錄和彆墅產權證明,“我隻是需要和你談談,關於列昂尼德·斯米爾諾夫先生,還有奧列格神父。我知道你認識他們。這對你很重要,薇拉·謝爾蓋耶夫娜,說出真相,才能保護你自己。”他試圖把文件遞過去。

就在這時,一陣毫無征兆的、異常猛烈的狂風從林間狹道中呼嘯著衝來!卷起地上大片的積雪,如同白色的沙塵暴,瞬間迷住了尼古拉的雙眼。他下意識地抬手遮擋,文件脫手飛出,被狂風卷著,像一群驚慌失措的白鳥,瞬間消失在黑暗的林莽深處。幾乎在同一刹那,尼古拉感到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力量狠狠撞在他的後背上!那力量不屬於風,它帶著一種明確的、充滿惡意的推搡!他一個踉蹌,向前撲倒在厚厚的雪地裡,公文包也甩脫了手。

“誰?!”他驚駭地抬起頭,慌亂地摸索著眼鏡。四周隻有狂風的咆哮和被卷起的雪霧,白茫茫一片,哪裡還有薇拉的影子?她剛才站立的地方,隻剩下一串迅速被新雪覆蓋的淩亂腳印,指向鬆林更深處。他剛想掙紮著爬起,一陣強烈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被窺視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他的脖頸。他猛地轉頭!

就在他身後不遠處,一棵巨大的、虯枝盤曲的老鬆樹下,站著一個“人”。不,那更像一個由陰影和噩夢拚湊的輪廓。高大,異常瘦削,穿著一件破舊不堪、沾滿汙漬的灰色工作服。最恐怖的是他的頭部——完全被一個老式的、鏽跡斑斑的、帶有巨大圓形玻璃目鏡的工業防毒麵具所覆蓋!那玻璃目鏡在雪地的微光下反射著兩點渾濁、空洞的光,如同昆蟲僵死的複眼。麵具的進氣閥隨著某種無聲的節奏微微翕動,發出極其微弱卻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他無聲無息地站在那裡,雙手垂在身側,沒有任何動作,隻是“注視”著撲倒在地的尼古拉。一種非人的、純粹的惡意和冰冷,隔著風雪洶湧而來。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尼古拉的心臟!他腦中一片空白,隻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他顧不上公文包,顧不上眼鏡,手腳並用地從雪地裡爬起,用儘全身力氣,朝著與那個防毒麵具人相反的方向——也是薇拉消失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積雪深及膝蓋,每一步都異常艱難,冰冷的空氣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喉嚨和肺葉。他不敢回頭,隻能拚命奔跑,耳邊是狂風的嘶吼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他能感覺到,那雙渾濁的玻璃目鏡,那無聲的“嘶…嘶…”的呼吸,緊緊釘在他的後背!風雪抽打著他的臉,鬆林扭曲的枝乾在飛雪中如同無數伸向他的鬼爪。防毒麵具人沒有追趕的腳步聲,但那股冰冷的、被鎖定的感覺卻絲毫未減,反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仿佛那怪物隻需一個念頭就能出現在他麵前。他衝出了鬆林,眼前是彆墅區邊緣一片開闊的、覆蓋著厚厚積雪的荒地。遠處,城市零星的燈火在風雪中如同鬼火般飄搖。就在他衝出樹林的瞬間,眼角餘光似乎瞥見荒地中央矗立著一個高大的、深色的東西——一個騎在馬上的雕像?在如此荒僻之地?但他根本無暇細看,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衝向荒地,試圖奔向遠處那點象征著人煙的微光。身後的壓迫感如影隨形,那“嘶…嘶…”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響起!冰冷的絕望攫住了他,肺部像要炸開,雙腿沉重如鉛。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力竭倒下時,前方荒地的邊緣,雪幕被車燈短暫地撕開……

一輛破舊的、黃色的出租車,如同幽靈船般從風雪中緩緩駛來,車頂的燈箱在風雪中明明滅滅。是空車!尼古拉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瘋狂地揮舞著手臂,嘶啞地喊著:“停車!求求你!停車!”

出租車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帶著刺耳的刹車聲,滑行著停在了他麵前。尼古拉用凍僵的手猛地拉開後車門,幾乎是滾了進去,嘶吼道:“快開車!隨便去哪!快!”

司機,一個滿臉倦容、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從後視鏡裡瞥了一眼這個渾身是雪、狼狽不堪、滿臉極度恐懼的乘客,又警惕地看了看車外白茫茫的風雪和那片死寂的荒地,什麼也沒問,猛地掛擋,車輪在積雪中空轉了幾下,濺起一片雪泥,終於掙紮著衝了出去,迅速消失在狂暴的風雪幕布之後。車子顛簸著駛遠,尼古拉癱在後座上,劇烈地喘息著,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衝破胸膛。他顫抖著,鼓起最後一絲勇氣,扒著結冰的後車窗向外望去。

風雪茫茫,那片荒地迅速被拋在後麵。但就在出租車加速離開的瞬間,透過翻卷的雪幕,他清晰地看到——荒地中央,那個他剛才瞥見的、以為是雕像的輪廓,根本不是什麼雕像!那是一個真實的、高大的、穿著厚重深色大衣的人影,騎在一匹同樣高大的、毛色深暗的馬上!人影背對著他,姿態僵硬,一動不動地麵向著他剛才奔來的鬆林方向,如同一個沉默的守望者,又像一個冰冷的裁決者。而在那騎馬人影的不遠處,靠近鬆林邊緣的雪地裡,另一個輪廓靜靜地矗立著——那個穿著灰色工作服、戴著巨大防毒麵具的瘦高身影!他依舊無聲無息,玻璃目鏡似乎正“望”著出租車遠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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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猛地縮回頭,一股寒意從腳底瞬間衝上頭頂,比車外的暴風雪還要冰冷百倍。那不是幻覺。那荒地裡無聲矗立的騎馬者,又是什麼?他蜷縮在冰冷破舊的後座上,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身體篩糠般顫抖。出租車引擎的轟鳴和車身的顛簸此刻成了唯一能證明他還活著的慰藉,載著他駛向未知的、但至少暫時逃離了那片林間地獄的前方。車窗外的暴風雪依舊肆虐,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這輛黃色的小車,在無邊無際的白色恐怖中艱難穿行,如同汪洋中的一片枯葉。

寒流如同西伯利亞的幽靈,盤踞在諾夫哥羅德上空,將每一口呼吸都凍成白色的冰晶。尼古拉·彼得羅夫裹緊了他能找到的所有衣物,像一頭受傷後舔舐傷口的困獸,在宗教事務委員會分配給他的那間狹小、冰冷的臨時辦公室裡來回踱步。鬆林中的遭遇像一個無法驅散的噩夢,防毒麵具人那無聲的凝視和荒地中央神秘的騎馬者影像,日夜啃噬著他的神經。但他沒有時間恐懼。奧列格·托洛茨基,或者說列昂尼德·斯米爾諾夫,那具躺在愚蠢的聖徒修道院華麗棺槨裡的腐敗軀體,其生前編織的龐大罪惡蛛網,正隨著尼古拉不顧一切的挖掘而逐漸顯露出猙獰的全貌。那些冰冷的數字、偽造的文件、精心設計的資金流向,如同一條條毒蛇,最終都指向同一個貪婪的核心。

鐵證如山。在委員會主席伊格納季耶夫將軍——一個有著花崗岩般冷硬麵孔和銳利鷹眼的老人,在他親自坐鎮下,一場迅疾如冬日寒流的收網行動展開了。國家機器的齒輪開始冰冷地轉動。

警察首先突襲了“北方之星”投資基金位於市中心的豪華辦公室。玻璃門被強行破開,穿著製服的警員湧入,驚愕的職員被控製。基金經理,一個油頭粉麵、試圖用蹩腳法律術語抵抗的家夥,在伊格納季耶夫將軍親自出示的、蓋著最高檢察院鋼印的凍結令麵前,瞬間麵如死灰,癱軟在真皮座椅上。電腦被查封,服務器被扣押,那些記錄著無數信徒血汗錢如何被“合法”地轉化為索契莊園、豪車和情婦賬戶上巨額數字的文件,暴露在日光燈下。

與此同時,另一隊警察包圍了諾夫哥羅德郊外森林邊緣那棟屬於“列昂尼德·斯米爾諾夫”的豪華彆墅。柳德米拉歇斯底裡的尖叫和咒罵聲穿透了雙層隔音玻璃。她試圖用身體擋住搜查的警員,昂貴的絲綢睡袍在拉扯中被撕破。警察麵無表情地推開她,如同推開一件礙事的家具。在彆墅隱藏式保險櫃的深處,除了成捆的現金、珠寶首飾,更找到了幾份關鍵的戶籍證明原件——清晰地記錄著“列昂尼德·斯米爾諾夫”的出生年月、父母信息當然都是偽造的),以及他與柳德米拉、安娜的婚姻登記文件!重婚罪的鐵證,冰冷地躺在天鵝絨襯墊上。

對葉卡捷琳娜和奧爾加的詢問則充滿了無聲的交鋒。葉卡捷琳娜在審訊室裡依舊維持著芭蕾舞者的高傲姿態,指尖夾著煙,眼神輕蔑,試圖用含糊其辭和社交圈子的壓力來搪塞。但當審訊官麵無表情地將一疊照片推到她麵前——照片上是她與“列昂尼德·斯米爾諾夫”在索契莊園泳池邊、在維也納歌劇院包廂裡的親密合影,以及她名下畫廊大筆資金注入“北方之星”的記錄——她指尖的香煙終於顫抖著掉落在地毯上,留下一個焦黑的印記。奧爾加則更為強硬和狡猾,她聘請了昂貴的律師,試圖將一切經濟往來解釋為“合法的商業投資”和“朋友間的借貸”。然而,當審計人員將她名下數家高檔時裝店連續數年的虧損財報與“列昂尼德·斯米爾諾夫”私人賬戶對其持續不斷的、遠超正常商業邏輯的“注資”流水並排放在一起時,任何辯解都顯得蒼白可笑。她精心構築的防線開始崩塌,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真實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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