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回聲_羅刹國鬼故事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456章 回聲(2 / 2)

這聽起來簡單,卻近乎不可能。如何麵對一個超自然的、散發著純粹惡意的恐怖存在而不感到恐懼?這就像要求一個人麵對燒紅的烙鐵不感到燙一樣違反本能。

但他沒有彆的選擇了。瘋狂或死亡是唯一的其他選項。

他開始了一場艱苦卓絕的內心訓練,比任何工程項目都更耗心神。他強迫自己觀察那腥甜味出現前的細微征兆——空氣裡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意,耳膜上極其輕微的壓力變化。當征兆出現,當那沙沙聲開始響起,他不再緊繃身體準備戰鬥或逃跑,而是深深地、緩慢地呼吸,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集中在身體某個中性的感覺上——手指按壓桌麵的觸感,舌尖殘留的茶味。當那冰冷的恐懼攥住心臟時,他承認它:“恐懼來了。”但不去放大它,不去編織恐怖的故事,隻是看著它升起,如同看著一片烏雲飄過,而不去跟著它跑。

這極其困難。每一次,他的本能都在尖叫,催促他戰鬥,逃跑,或者嚇癱。那黑影的出現本身就像一種精神上的強酸,腐蝕著他的理智和意誌。有時他會失敗,故態複萌,恐懼或憤怒會再次失控,而那東西則會歡快地大快朵頤。

但漸漸地,失敗的間隔在拉長,成功的時刻在增加。

他發現鎮上的圖書館有些古怪的、蒙塵的舊書,不是官方出版物,更像是民間傳說和禁忌手抄本的混合體。從那些支離破碎、語焉不詳的文字中,從某個終於在他持續且平靜)的拜訪下開口的、最老的鎮民嘴裡,他拚湊出了一些真相。

科馬羅沃,或者說這片土地,很久以前被稱作“羅刹之胃”的邊緣。羅刹,並非特指某一個鬼怪,而是一種…概念性的存在,一種饑餓的虛空,以強烈的情感為食,尤其偏愛痛苦、憤怒和恐懼。它無法被殺死,隻能被“餓死”或“忽略”。那些黑影,是它的“觸須”或“回聲”,是它在人間的感知和攝食器官。它們被濃烈的情緒吸引,像鯊魚嗅到血味。東斯拉夫的古老智慧認為,遭遇羅刹回聲,任何形式的回應——無論是攻擊、祈求還是恐懼——都是在喂養它,鞏固它的存在。唯一的辦法,是把它當作一場惡劣的天氣,不給予它任何它渴望的“食料”,讓它最終失去興趣,轉向彆處,或者縮回永恒的饑餓之中。這被稱作“沉默之路”。

然而,知易行難。尤其是在現代,人們習慣了分析、解決、對抗,這種“不回應”顯得如此被動和荒謬,以至於幾乎沒人能做到。於是悲劇一再重複。科馬羅沃的曆史充滿了突然的瘋狂、神秘的失蹤和自殺事件,總是發生在冬季,總是伴隨著那些“古老愚蠢的傳說”。鎮上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點,但他們選擇了最糟糕的應對方式——麻木、回避、用酒精麻痹自己,同時內心深處積累了更多的恐懼和絕望,這反而成了羅刹回聲更豐盛的盛宴,讓這片土地的詛咒持續不絕。他們的價值觀裡深植著一種對無法理解之惡的宿命論接受,以及一種認為個人情緒波動可能招致更大災禍的集體性壓抑。

伊戈爾明白了。他的人生課題——他那容易招致麻煩的“認真”和暴脾氣,他在聖彼得堡的遭遇,他被放逐到此地——全都是這個巨大而荒誕的輪回的一部分。羅刹早已嗅到了他這塊“鮮肉”的味道。他之前的每一次憤怒咆哮,每一次恐懼戰栗,都是在重複相同的、致命的答案,不斷地加固著自己的囚籠。

現在,他必須學會給出不同的答案。

決定性的夜晚來臨了。暴風雪前所未有地猛烈,仿佛整個世界都要被撕碎。小屋在風中呻吟,如同垂死的巨獸。電力早已中斷,備用發電機也啞火了。絕對的黑暗,絕對的寒冷。空氣腥甜得令人作嘔。

它來了。

不止一個影子。

三個模糊、扭曲的黑影從房間的不同角落滲漏出來,拖遝著,吸溜著,帶著一種集體狩獵般的迫不及待。它們感受到了伊戈爾這個“優質食源”最近的“短缺”,變得焦躁而貪婪,決定一次性地攫取大餐。它們的寒意幾乎能凍結靈魂。

伊戈爾坐在壁爐邊唯一的椅子裡,裹著厚厚的毛毯。爐火是唯一的光源,將黑影們扭曲跳躍的倒影投在牆上,顯得更加龐大恐怖。他的心臟試圖撞破胸腔,原始的恐懼像電流一樣擊穿他的四肢。尖叫堵在喉嚨口。

但他閉上了眼睛。開始了。

呼吸。緩慢。深入。感受冰冷空氣進入肺部,略微溫暖後呼出。注意力集中在呼吸的聲音上。忽略那沙沙聲。忽略那吸溜聲。忽略那幾乎要撕裂皮膚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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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黑影貼到他麵前,那冰冷的、貪婪的空洞感幾乎凍結他的臉頰肌肉。吸溜聲就在他耳邊響起。

“恐懼來了。”伊戈爾在心裡默念,像念一句咒語。“但我不喂養你。”

另一個黑影用那模糊的、非手的部分拂過他的手臂,刺骨的寒冷穿透毛毯。

“寒冷來了。但我不喂養你。”

第三個在他身後盤旋,沙沙聲密集得如同雨點。

“煩躁來了。但我不喂養你。”

他把自己變成一塊石頭,一座冰山,一個空洞。他接納所有感覺,但不給予任何情緒上的回應。不抗拒,不掙紮,不恐懼,甚至不“希望”它們離開。任何“希望”都是一種投入,一種關注,一種食料。

時間失去了意義。可能是一分鐘,可能是一小時。他在與自己的本能打一場戰爭,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艱難。汗水從他額頭滲出瞬間變得冰冷卻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極度的精神消耗。他顫抖,但竭力控製著呼吸的節奏。

黑影們變得焦躁不安。它們圍繞著他瘋狂旋轉,沙沙聲變得尖銳刺耳,吸溜聲變成了不滿的、嘶嘶的咆哮。它們試圖鑽入他的腦海,用冰冷的幻覺攻擊他——他看到廢礦深處扭曲的屍體,看到聖彼得堡的同事在嘲笑他,看到自己凍僵在雪地裡的場景。

伊戈爾看到了,感受到了,但他在內心最深處置身事外。“隻是影像。不是真的。我不喂養你。”

它們撲上來,穿過他的身體。

沒有實體的接觸,但一種絕對的、剝奪性的寒冷瞬間席卷了他,仿佛內臟都被凍結。這是一種直接的、對生命能量的吸取嘗試。

伊戈爾猛地一顫,幾乎崩潰。但他咬緊牙關,將最後一絲意識錨定在呼吸上。他想象自己的情緒是一個被嚴密看守的倉庫,而外麵是饑餓的野獸。絕不開門。

漸漸的,黑影們的活動開始失去力量。它們的形態更加不穩定,明滅不定,像信號不良的電視圖像。那吸溜聲變得微弱,充滿了挫敗和…困惑。它們無法理解這種“拒絕”。這種徹底的、絕對的“不回應”對它們而言,是比任何神聖符號都更可怕的武器。

最終,它們開始後退。那充滿了不甘和怨毒的嘶嘶聲是它們最後的挽歌。它們像退潮的汙水一樣,滲回地板、牆壁的縫隙,消失了。

屋外的暴風雪,似乎也在那一刻達到了頂峰後,開始逐漸減弱。

伊戈爾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才敢睜開眼睛。小屋空空蕩蕩。壁爐的火快熄滅了,餘燼發出微弱的紅光。那種被窺視、被等待的感覺消失了。空氣中的腥甜味也淡去了,隻剩下木材燃燒後的灰燼味和冰冷的空氣。

他精疲力儘,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但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清明占據了他的內心。

他沒有贏。他沒有消滅任何東西。羅刹的饑餓是永恒的。他知道,它們可能還會回來,尤其是在漫長的冬季,在他虛弱的時候。

但是……牢籠鬆動了。

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這片被詛咒的土地上,有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但真實存在的主動權。不是通過對抗,而是通過一種極其艱難的、違反一切本能的“不作為”。

接下來的日子,科馬羅沃依舊是那個科馬羅沃,冬季依舊嚴酷。但那沙沙聲出現的頻率顯著減少了。即使出現,也顯得…有氣無力,仿佛隻是某種惰性的回聲,很快就自行消散。伊戈爾內心的情緒風暴並未完全平息,但他學會了觀察它們的潮起潮落,而不被它們完全裹挾。他依舊感到孤獨,但不再試圖用酒精或強迫性的社交去填滿它。他依舊對不公感到憤怒,但那份憤怒不再是無目的的燃燒,而是變得冰冷而銳利,儲存在那裡,或許將來能用於真正的行動,而不是喂養幽靈。

他開始能注意到鎮上其他一些細微的、被掩蓋的痛苦痕跡——某個主婦眼底深藏的驚恐,某個老人酒杯後無法言說的創傷。他明白了,每個人都在這循環裡,以各自的方式喂養著那隻永恒的饑餓之胃,用酒精,用沉默,用麻木,用一代代傳遞下來的、未經檢視的恐懼。

他的困境沒有結束,人生課題或許會換一種形式再次出現。但在這裡,在喀爾巴阡的陰影下,伊戈爾·索科洛夫終於學會了麵對“回聲”時,給出那個不同的、拯救性的答案——絕對的、近乎不可能的沉默。這是一種可怕的能力,由內而外的訓練結果,代價是直麵最深層的恐懼並與之共存,卻不讓其主宰自己。

而饑餓,仍在冰雪之下,在森林深處,在古老礦坑的黑暗中,永恒地等待著。等待著下一個迷失的靈魂,帶來它渴望的食糧。風雪還會再來,季節輪回不息,課題總會重複,直到學會為止。或者,永遠學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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