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回聲_羅刹國鬼故事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456章 回聲(1 / 2)

科馬羅沃鎮蜷伏在喀爾巴阡山脈北麓的空氣總帶著一股凍土和腐葉的味道。時間在這裡流淌得格外粘稠,尤其是在漫長到令人絕望的冬季,白晝短暫得如同一個蒼白的玩笑,夜晚則是無邊無際的、凝固的墨黑。鎮上的木屋低矮歪斜,煙囪裡冒出的炊煙有氣無力,似乎也懼憚著這片土地本身的沉重。

伊戈爾·索科洛夫並不是科馬羅沃的孩子,他是被“流放”來的,從聖彼得堡那令人眩暈的繁華中,一頭栽進這潭死水。一家大型礦業公司買下了鎮子附近一座老舊廢礦的開采權,據說用上了新技術,能從那被前人榨乾的地脈裡再擠出點油水。伊戈爾是來的第一批工程師之一,負責前期設備和線路檢查。在他看來,這與其說是工作,不如說是一種懲罰,懲罰他在上一個項目裡的“過於認真”——他揭發了采購吃回扣的醜聞,結果卻是他被打發到了這個連地圖都懶得標注的鬼地方。

他來的時候是深秋,而現在,嚴冬的鐵腕已經死死扼住了科馬羅沃。暴風雪是常客,一來就封鎖一切,將小鎮徹底孤立。伊戈爾住在鎮口一棟租來的、牆皮剝落的兩層木屋裡,房東是個沉默得像塊岩石的老頭,住在樓下,眼神渾濁,仿佛看透了世間一切,也厭倦了一切。

伊戈爾的情緒,就像屋外永無止境的風雪,在他胸腔裡打著旋,越來越猛烈的旋。憤怒、屈辱、孤獨,還有一絲他不願承認的恐懼。這恐懼並非來自具體的什麼東西,而是來自這片土地本身,來自鎮上居民那些躲閃、空洞的眼神,來自他們交談時突然的停頓和壓低的聲音,仿佛空氣中懸浮著某種看不見的禁忌。

他試圖對抗這些情緒,用他習慣的方式。憤怒?他就更拚命地工作,用冰冷的儀器和複雜的數據圖表填滿每一秒,或者對著聖彼得堡那些虛偽同事的郵件破口大罵,儘管郵件發送總是失敗。孤獨?他試圖去鎮上唯一的小酒館,點一杯劣質的伏特加,想和當地人搭訕,但得到的隻有onosyabic的回應和迅速移開的目光,仿佛他身上帶著瘟疫。屈辱?他在心裡一遍遍演練著回去後要如何報複,如何證明自己,幻想得熱血沸騰,但屋外呼嘯的風雪立刻又將他拉回冰冷的現實。

他發現,他越是掙紮,那些情緒就纏得越緊。憤怒之後是更深的虛無,酒精灼燒後是加倍的孤獨,複仇的幻想褪去後,屈辱像鏽跡一樣更深地蝕刻在他的骨頭上。他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罐裡,看著外麵模糊扭曲的世界,窒息,卻無法打破。

然後,怪事開始發生了。

最初是聲音。深夜,萬籟俱寂,隻有風刮過屋簷的嗚咽。在這種絕對的寂靜底噪上,他開始聽到彆的聲音。不是敲門聲,不是腳步聲,而是……一種摩擦聲。非常輕微,非常有規律,像是有人穿著軟底的破舊鞋子,在樓下的走廊裡,或者就在他門外的地板上,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拖著腳走路。沙…沙…沙…

他猛地坐起,心臟撞著肋骨。側耳傾聽。隻有風聲。他咒罵一聲,認為是壓力太大幻聽了。他躺下,用被子蒙住頭。但那聲音又來了,這一次,似乎更近了,仿佛就在門板後麵。沙…沙…沙…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耐心和…期待?

他跳起來,猛地拉開門。走廊空無一人,隻有冰冷的空氣撲麵而來。樓下房東的門緊閉著,悄無聲息。他檢查了地板,甚至窗台,沒有任何痕跡。隻有那股淡淡的、熟悉的腥甜味,似乎比平時更濃了一些。

“見鬼!”他嘟囔著,鎖好門,backtobed,一夜無眠。

第二天,他試圖用理性解釋。老房子,木頭熱脹冷縮,風聲作怪。他甚至找了個借口和房東瓦西裡老頭搭話,旁敲側擊地問房子有沒有什麼“曆史”。老頭隻是用那雙死魚般的眼睛瞥了他一眼,沙啞地說:“房子很老。像所有東西一樣。習慣就好。”然後就不再開口。

習慣?伊戈爾習慣不了。那拖遝聲開始更頻繁地出現,不再僅限於深夜。有時他在整理圖紙,有時在加熱罐頭,那聲音就來了。沙…沙…沙…不緊不慢,穿透風雪聲,穿透他的思緒,直接摩擦在他的神經上。他的煩躁與日俱增。他開始用力跺腳,大聲播放吵鬨的音樂,或者對著空屋子咆哮:“滾開!不管是什麼,滾開!”這是一種本能的、激烈的回應,試圖用噪音對抗噪音,用憤怒驅散恐懼。

但毫無用處。甚至,那聲音似乎……更喜歡他的反應。有時在他咆哮之後,會有一個短暫的停頓,然後那拖遝聲會再次響起,節奏似乎……帶著一絲嘲弄的滿足。

他的情緒更加惡化,恐懼的苗頭終於破土而出,與憤怒和孤獨交織,變成一種毒液般的混合物。他工作效率驟降,眼神布滿血絲,脾氣一點就炸。鎮上的人看他眼神更加怪異,甚至帶上了某種……憐憫?這讓他更加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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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暴風雪尤其猛烈的夜晚,電力猝然中斷。小屋陷入一片令人心慌的黑暗和死寂,隻有壁爐裡的柴火劈啪作響,投下搖曳不定、扭曲跳動的陰影。風聲像鬼哭狼嚎。伊戈爾點燃油燈,昏黃的光圈勉強照亮沙發周圍的一小片區域。寒冷像冰冷的蠕蟲,鑽進他的骨頭縫。

然後,那聲音又來了。沙…沙…沙…這一次,異常清晰,不是在門外,不是在樓下,就在這客廳裡,就在他身後的陰影邊緣!

他猛地轉身,油燈差點脫手。光影晃動,牆角堆著的雜物影子被拉長,扭曲,像蹲伏的怪物。什麼都沒有。但那聲音持續著,繞著他打轉,忽左忽右。沙…沙…沙…伴隨著一種低低的、斷斷續續的吸溜聲,像是個永遠吃不飽的孩子在咂摸著什麼。

伊戈爾的心臟狂跳,冷汗浸濕了後背。他緊緊攥著油燈柄,指節發白。“誰?!”他尖聲叫道,聲音因恐懼而變調,“給我出來!”

回應他的,隻有那堅持不懈的、拖遝的腳步聲和令人作嘔的吸溜聲。空氣裡那股腥甜味濃得幾乎令人窒息。

他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對抗。他舉起油燈,像揮舞武器一樣,向聲音來源的方向衝去,咆哮著毫無意義的威脅。光影瘋狂亂舞。他撞翻了椅子,踢散了圖紙。他衝到牆角,那裡隻有一把舊掃帚和一個空桶。聲音瞬間消失了。

他喘著粗氣,徒勞地四處照射。死寂。隻有他自己的心跳聲和爐火的劈啪聲。他勝利了嗎?他驅趕了它?

突然,那吸溜聲幾乎貼著他的後腦勺響起,冰冷的氣息吹拂在他的脖頸上。

伊戈爾僵住了,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慢慢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油燈的光芒,照亮了它。

那不是一個完整的形體,更像是一團勉強凝聚的、人形的汙濁陰影,比周圍的黑暗更黑,不斷扭曲、波動,邊緣散發著腐敗的微光。它沒有清晰的麵孔,隻有一個模糊的、不斷凹陷又鼓起的區域,像是融化的蠟像。那吸溜聲正是從那裡發出的。它的“腳”部,是一片模糊的拖遝痕跡,在地板上留下若有若無的、濕黏的印記。那折磨他已久的沙沙聲,正是由此而來。

它沒有攻擊,沒有嘶吼,隻是…站在那裡…“看”著他。伊戈爾能感覺到一種巨大的、空洞的…饑餓感。不是對食物,不是對血肉,而是對他…對他內心那翻騰不休的、毒液般的情緒洪流!它像是一個溺死者,貪婪地吸食著他散發出的恐懼、憤怒和絕望!

“不……”伊戈爾喉嚨裡發出窒息的咯咯聲。他無法移動,無法思考,被那純粹的、荒誕的惡意和貪婪震懾住了。

幾秒鐘後,那影子開始變淡,如同滲入沙地的汙水,緩緩消散了。空氣中的腥甜味也逐漸褪去。

伊戈爾癱軟在地,油燈哐當一聲掉在地板上,幸好沒有熄滅。他渾身顫抖,牙齒咯咯作響。他不是瘋子!那東西是真實的!但…那到底是什麼?鬼魂?惡魔?某種他無法理解的、科馬羅沃特有的“東西”?

接下來的幾天,伊戈爾活在持續的恐怖之中。他不敢睡覺,不敢獨處,眼窩深陷,形銷骨立。他試遍了所有方法:去找鎮上那個膽小如鼠、渾身酒氣的東正教神父,神父畫著十字,塞給他一個劣質的聖像牌,嘟囔著“邪惡之眼”和“古老的詛咒”,卻連他的房子都不敢進。他試圖用更強烈的情緒去對抗——歇斯底裡地咒罵,砸東西,但每次情緒爆發,那東西出現得就越快,待得就越久,那貪婪的吸溜聲就越響。它像一個熟練的漁夫,一次次釣起他內心的毒魚,飽餐一頓。

他的困境像鋼鐵般堅固,將他死死壓在原地。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或者…快要被吃空了。

轉機來自一次近乎徹底的崩潰。又一次麵對那黑影的恐怖對峙後,伊戈爾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他連舉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連感到恐懼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像一袋垃圾一樣癱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內心是一片被過度開采後的荒蕪廢墟,甚至連絕望都感覺不到了。

那黑影如期而至,在他麵前凝聚。沙…沙…沙…吸溜…吸溜…

它等待著,期待著那慣常的“盛宴”——恐懼的尖叫,憤怒的咆哮,絕望的掙紮。

但這一次,什麼也沒有。伊戈爾隻是空洞地看著它,甚至沒有聚焦。他的內心沒有波瀾,沒有回應。像一口枯井。

黑影扭曲了一下,那吸溜聲似乎帶上了一絲…困惑?它靠近一些,那冰冷的空洞感拂過伊戈爾的臉頰。

伊戈爾沒有任何反應。他甚至懶得眨眼。

黑影再次扭曲,似乎變得有些不穩定。它圍繞著他飄蕩,沙沙聲變得有些急促,吸溜聲顯得焦躁。它試圖“鉤”起點什麼,但它那無形的魚鉤,在伊戈爾那片情緒的死水裡,什麼也釣不到。

幾分鐘後,它似乎…泄氣了。那模糊的形體波動得更加劇烈,然後,像一縷被風吹散的汙煙,它慢慢地、不情不願地消散了。這一次,它似乎什麼也沒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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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戈爾在原地坐了很久很久。第一次,那東西來了,又走了,而沒有從他這裡帶走任何東西,也沒有加強任何東西。第一次,他…沒有喂它。

一個微弱、冰冷、但清晰無比的念頭刺入他麻木的腦海:它需要我的回應。它以我的情緒為食。我的對抗,我的恐懼,我的憤怒…那正是它渴望的食糧。我越是掙紮,它就越是強壯,我的牢籠就越是堅固。

不回應…才是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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