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蒼抬起眸子,仰視著姬玥,被毒霧熏著的眼睛瞧見光便痛的厲害,需要不見光幾日才能好,那一條錦華布將他的眼睛擋住,他微微笑著,“阿蒼,你知道那邊的世界,晚上的街邊嗎。”
“我喜歡晚上下著小雨的時候自己在路上走,初秋了,風很舒服,滿地的落楓被風吹起來,又被雨打濕,路上一輛車也沒有,明黃路燈映著葉子很透。”
微生蒼低著眸子,傾聽著,指尖一下一下在姬玥腰腹間那朵已經瞧不真切的小花上打著圈。
“我喜歡跳起來,摘一朵夠好看的,帶回家,用紙擦乾了,夾在書裡,那樣,好像就能與那個世界有一點聯係了。”
姬玥的手穿過微生蒼的發絲,手指下意識的將他頭發繞在指尖,打著圈,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跟微生蒼說一些他在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但是想了想,又壓了回去。
所以微生蒼也沒聽到後續,隻是瞧著纏在姬玥麵上的錦布被浸濕。
但是他怎麼會不知道姬玥的過去呢。
他見過姬玥的所有記憶。
他知道姬玥想說什麼。
凡間一日似乎過的快極了。
夜裡。
姬玥被一聲淒厲的慘叫驚醒,他摸索著爬起身,麵上用來遮光的布條柔軟,與微生蒼到西廂房時,羨輕鳶的情絲,已經被斬斷。
情絕劍斬落情絲化飛煙。
絳幽斂著眸子,其中神情看不真切,“現在感覺怎麼樣?”
羨輕鳶躺在床榻,低著頭瞧著那根爬滿了蟲子的情絲就這樣在地上奄奄的盤著,光華黯淡,微微仰麵,痛苦消亡,心下萬情自然隨之平止,七情隨逝,自然也包括情愛。
羨輕鳶對著絳幽笑道:“感覺好多了。”
偏頭去看夜半被驚醒的姬玥與微生蒼,瞧著姬玥麵上蒙著布,被微生蒼攙著進屋,心下本該悶堵,卻是什麼感受也沒有。
再看絳幽,心下悸動連半絲都無。
羨輕鳶心道:失了情絲,原來是這樣無情無緒,該喜不喜,該憂不憂啊。
妘夜在不遠處,見羨輕鳶的情絲已斷,便問道:“沒事了的話我就回日月境了,一起回的有嗎?”
絳幽點頭,“我也該回了。”
兩尊神女離去,該多情者,連半分眸光也未留下。
微生蒼與羨輕鳶空空對視,身邊姬玥雖然蒙了眼瞧不見,但也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正主催促,羨輕鳶道:“好了,你們回房睡吧,我已經斷了情絲,這東西傷不了我了。”
蟲遊蟲湧不過是借助情絲才能存活,這詭異的法子隨著情絲斬斷也失了效用,微生蒼將神力探了過去,發覺羨輕鳶斷了情絲,神力也隨之損耗了些,但表麵瞧著仍跟沒事人一樣,還笑著。
他已經無情。
笑也是勉強維持著臉上的肉做出一個僵硬的動作。
驅人離去。
夜深入夢。
彩色虛妄裡那一張靈魂記事一分為二。
一上玄天。
一下凡間。
情絲終斷,多年念想成空。
輾轉說一句‘本就是玄天極神,長生者,要什麼七情愛欲。’來做撫慰。
夢拾萬年往事,情劫難過,斬情絲,斷情複補,不過是牽強。
夢裡的舊景逐漸褪去黃,那一世作弊也未過的情劫恍恍惚惚入了他的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