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依然是那張死人臉,塗瑜白卻麵色劇變,聽了這麼久,他很難不察覺李蘊初的用心險惡。
嘴上花言巧語,實際上招招衝著溫辭傷疤。
溫辭傷疤未愈,對待非人類態度略顯極端,這種話隻會激起溫辭心底好不容易掩埋的仇恨。
塗瑜白支持溫辭報仇,但絕不支持他為了報仇迷失自我,最終變成無心無情的屠夫。
電話裡李蘊初的聲音在塗瑜白耳朵裡,不亞於魔音貫耳,並且李蘊初越說越過分。
後麵更是直接逼問溫辭:“溫先生,你覺得呢?為了家家戶戶的安危,妖邪是不是該提前杜絕?”
塗瑜白屏著呼吸,攥緊手中碗筷,赤瞳冷冷豎起。
轉瞬看到溫辭下垂的眼眸,擔心溫辭受自己刺激,徹底失控,又連忙恢複正常圓瞳。
那廂李蘊初推了推眼鏡,玩味勾起唇角道:“溫先生你聽著嗎?”
他一個人好似唱獨角戲一樣,說了半天沒收到溫辭回複,但他知道,他怎麼可能是獨角戲?
沒回複更說明,自己精準切中了那隻美麗野獸的內心。
溫辭卻不如他所願繼續沉默,然後在沉默中爆發。
他淡淡開口:“我不覺得。”
塗瑜白麵露不可置信,他已經在心底打腹稿,不惜一切代價勸告溫辭。
可溫辭居然說,他不覺得……
李蘊初笑著道:“看來我們觀念一致,等等,你說什麼?!”
他既然問了,溫辭便又重複一遍道:“我不覺得。”
塗瑜白放鬆了肩膀,鳳眸中銳利的赤瞳似初春融化的冰麵,冷還是冷的,但深處已然全是潺潺流水。
李蘊初終於難以維持精英形象,咬牙逼問:“為什麼?”
他是個有心計的,就算局勢逆轉,也沒掀翻那層遮羞布。
隻是隱晦地問溫辭:“溫先生您,為什麼不讚成我的觀點?”
他好奇,塗瑜白不好奇,知道溫辭沒被攛掇就夠了,他隻是欣慰溫辭比他想象的更堅強。
看了眼手指上沾染的油漬,朝廚房前去。
背後的溫辭說道:“因為一個人。”
塗瑜白又停下腳步。
李蘊初:“人?”
“準確的說是一個精怪。”
溫辭的語氣依舊是平鋪直豎,沒有多少感情色澤。
聽到精怪兩字,塗瑜白無端有點緊張,力量有一瞬不受控製,他失控捏碎了陶瓷碗筷,還要拚命壓製快要冒出來的兔耳朵和尾巴。
空氣幾乎凝固,溫辭說道:“他讓我明白,有些精怪一輩子都是最好的存在,永遠不可能成為吃人的妖邪。”
他罕見講了一大段長話,塗瑜白聽的都不多,何況僅認識一晚上的李蘊初。
他咬著後槽牙問道:“是誰?”
“你無需知道。”溫辭掛斷電話。
一抬眸他看到了塗瑜白豎起的瞳孔。
本該詭異的赤瞳,因他軟萌精致的麵孔,略顯反差。
溫辭摩挲了下拇指,起身去清掃地麵碎片。
塗瑜白神色複雜,看著溫辭可瞬殺妖邪的手,一片一片撿起碗碟碎片。
分明想去幫忙,可就是忍不住開口道:“是誰?”
溫辭撿著碎片道:“什麼?”
塗瑜白蹲下望著溫辭形狀風流的桃花眼,距離過於貼近,他們相互感受到了彼此的呼吸。
“你說的那個精怪是誰?”
他心底有猜測,可他不敢肯定那個猜測。
溫辭眨眨雙眸,直白道:“是你。”
“…………”
塗瑜白整個人顫抖了一下,試探著伸手去觸碰溫辭臉龐。
溫辭沒躲,隻是手接近時,又眨了眨眼睛,臉上留下了一道油漬。
塗瑜白一愣,想起自己手上沾了油,急忙收回手,溫辭卻隨著他的手往前湊了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