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程萬將窗推開了一條縫兒向外看著,見雙方起了爭執,刀槍相見,原想現身製止,忽地想到此事非同小可,陸繹此番提前出京,定也是與此事有關,絕不會坐視不理,便又按捺住性子,繼續暗中觀察著。直到聽見弓弦聲響徹夜空,袁今夏命懸一線,楊程萬情急之下,猛地推開窗,將手中的拐杖掄圓了就要擲出去阻止那支射向袁今夏的箭。
拐杖即將脫手的一刹那,一道身影從窗前飛速掠過,見是陸繹,楊程萬暗暗呼了一口氣,他心知陸繹功力深厚,此時現身定能解救袁今夏,便急忙收了內力,停止了動作,將窗子慢慢合上,在屋內側耳細聽。
沙修竹這一箭運足了氣力,來勢凶猛,勁道異常,若以掌力劈開,勢必會傷及無辜軍兵,陸繹並不想將事態擴大化,情急之下,身形一變,在空中旋轉了兩圈,硬生生將箭握在了手中,再一個旋身,穩穩落在地上。
眾人皆未料到會有如此變化,一時之間都驚呼了出來,呆愣在原地。沙修竹發現事情有變,隻一思量間便已作了決定,一箭不成,心下發狠,揚手搭弓,準備再射出第二箭。岑福在暗中瞧見,從懷中摸出幾顆小石子,運足內力擲了出去。沙修竹臂彎被擊中,忍不住疼痛胳膊瞬間垂了下來,弓箭險些脫手,急急向周圍瞄了幾眼,並未發現發射暗器之人,料想必在隱秘的角落裡藏身,當下也不再敢輕舉妄動了。
袁今夏還在驚魂當中,雖是閉上了眼睛等死,仍感覺得到那冰冷的箭尖距離自己的咽喉隻有寸許。似乎過了許久,又似隻在頃刻之間,聽得眾人驚呼,這才緩緩睜開眼睛,見一人正站在自己身前兩尺遠,手中握著那支冷箭,一滴滴鮮血從那人手中掉落,“是陸……陸大人?是陸大人救了自己?”
楊嶽見狀,急忙揮刀撥開圍著他的軍兵,跳到袁今夏麵前,急切地問道,“今夏,沒事吧?”
袁今夏機械般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方才回道,“我沒事,”眼睛卻始終盯在陸繹臉上。
王方興乍見到突然現身的陸繹,也是大吃一驚,細細打量了幾眼,見這人雖穿著一身文士服,卻生得劍眉星目,氣宇軒昂,通身的氣派不同凡響,隻是一雙眸子裡透出的寒意令人不禁渾身一顫。
沙修竹見事情不妙,高聲喊道,“王參將,他們是一夥的,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一個,否則丟失生辰綱之罪,你我都擔當不起。”
王方興聽罷,立刻來了精神,手中的刀向陸繹一指,大聲喝道,“膽大狂徒,竟敢相助賊人?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陸繹冷笑一聲,並不言語,一鬆手,箭“啪”的一聲隨之掉落在地,聲音還未停止,身形一晃,人便已到了王方興近前。王方興還未反應過來,手中的刀已落入陸繹手中,剛要大喊,刀已架在了自己脖頸上,一時驚得渾身大汗,一動也不敢再動。
“問我何人?”陸繹盯著王方興,一字一字緩緩地說道,“你呢?你又是何人?我還從未見過有人敢在錦衣衛麵前撒野呢。”
王方興早已知道這艘船上有錦衣衛,卻不曾考慮到彼此之間會有交集,自上船以後,也從未見過陸繹,因而一時疏忽大意,此時聽得陸繹如此說話,又細細打量了幾眼,心中略有些不信,暗道,“都說錦衣衛殺人不眨眼,個個狠辣無情,麵前這位長相俊美的年輕人怎會是錦衣衛?”心裡想著,嘴上便問道,“你當真是錦衣衛?”
陸繹見王方興似在懷疑自己的身份,便又冷笑了一聲道,“如假包換。”
“那……你可否報上名來?我以斷真假。”
見王方興一副質疑的神色,陸繹瞄了一眼手中的刀,突然向前一遞,那刀刃便已入肉。王方興疼得齜牙咧嘴,忙喊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敢問閣下是哪位?”
陸繹一字一字咬得清晰,“錦衣衛經曆,陸繹。”
待最後一個字進入耳中時,王方興突然額頭冒汗,渾身也戰栗了幾下,驚呼道,“閣下是錦衣衛指揮使陸廷陸大人的公子?”
陸繹“哼”了一聲,“這麼說來,我還是仰仗了陸指揮使的威名。”
“不不不,大人說笑了,末將不敢,不敢,”王方興急忙辯解道,心裡思忖著如何才能應付過去,眼珠轉了幾下,慌忙又說道,“末將王方興,是觀煊將軍麾下的參將,此次負責運送生辰綱給奉國將軍賀壽。”
“觀煊將軍?奉國將軍?”陸繹重複了一遍,抬眼盯著王方興,目光犀利,王方興渾身又是一個激靈,忙解釋道,“陸大人千萬莫誤會,末將隻是自報家門,並非有意……”
“並非有意拿觀煊將軍和奉國將軍壓製於我,是麼?”陸繹的聲音依舊冷冷地,王方興急忙點頭,“對對對,末將笨拙,實非有意,此番在船上,有幸遇見陸大人,望大人高抬貴手!”
“高抬貴手?”陸繹微微扭頭看了一眼袁今夏,見袁今夏還如驚魂的小鹿般瞪圓了眼睛,便又轉過頭來問道,“你傷了我的人,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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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人?”王方興略感驚訝,“陸大人,他二人並非錦衣衛,我的手下曾見他們數次來此窺探,因此懷疑是他們盜取了生辰綱,正準備搜查他們的住處。”
陸繹像看傻子一般盯在王方興臉上。王方興不解,問道,“陸大人作何想?”
“他們的房間那麼小,怎會藏得下十大箱生辰綱?”
“這……”王方興無言以對,眼珠一轉,看向沙修竹。沙修竹抿了抿嘴,並未言語。
“怎麼?無話可說了?”陸繹冷冷地說道,“王參將的質疑,陸某無須向你解釋,隻是,我這個人脾氣就是這麼怪,我的人,我想打就打,想殺就殺,但若旁人敢動她分豪,我這尺寸恐怕就不好掌握了,”說罷,手上微微又加了些力道,王方興疼痛難忍,忙求饒道,“末將不知他們是您的手下,多有得罪,還請陸大人手下留情。”
袁今夏此時已恢複了神智,聽見兩人如此對話,心中便已明了,生辰綱中定有文章,陸繹此番提前出京,必是有所圖謀,雙方若是兵戎再見,必會壞事。想罷忙走上前,說道,“陸大人,卑職無礙,王參將也是受人蒙蔽,才作出如此舉動,還請大人手下留情。”
王方興慌忙應和道,“是是是,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陸繹見狀,便將刀挪開,遞給袁今夏,看著王方興冷冷地道,“既是丟了重要的東西,總要查一查,王參將能否信得過陸某?”
王方興一聽,心中大喜,立刻抱拳施禮道,“末將早已聽聞陸大人威名,若能得陸大人相助,實是萬幸。”
“帶路吧,”陸繹淡淡的聲音,又轉頭看了一眼袁今夏,“你隨我一起去看看。”
袁今夏點頭應聲,看了一眼陸繹滴血的手,又想到剛剛陸繹的話,“我的人,我想打就打,想殺就殺,但若旁人敢動她分豪,我這尺寸恐怕就不好掌握了,”雖然這話聽著令人並不是十分舒服,但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陸繹對她的維護,且剛剛是陸繹救了她一命,受人滴水恩尚且要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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