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今夏琢磨不透陸繹說的“以後你就知道了”是什麼意思,但見陸繹神情甚為愉悅,唇角帶笑,便覺得時機應該到了,遂突然站了起來,長揖不起。
陸繹一愣,不明何故,忙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大人,卑職有事求大人幫忙。”
“什麼事?你起來說。”
“卑職要求的事於卑職而言極為重要,卑職日前在湯池中曾向大人求助尋找家人一事,今日再次懇請大人幫忙,還望大人成全。”
陸繹至此已完全明白了小姑娘今日請自己吃飯的用意,便說道,“我既答應你了,便絕不會食言,但是……”陸繹故意停頓了下來。
袁今夏聽到了“但是”兩個字,心裡“咯噔”一下,緊咬著嘴唇,更不肯起身了,眼中也含了淚。
“我這人有個毛病,從不受人威脅。”
“大人,卑職……”
“你現在向我行大禮,是以禮數威脅,若我不應,便是有違一個‘義’字。”
“卑職沒有威脅大人,是實實在在的感激大人,才……”
“好了,你若這樣下去,這頓飯可就吃不成了,你的驚喜或許會變成驚慌。”
袁今夏微微抬頭,見陸繹含著笑看著自己,便開心地應道,“好!都聽大人的。”
陸繹見小姑娘眼中還含著淚,眉眼卻已笑得彎彎,有些心疼起來,便調侃道,“袁捕快,你剛剛可是一直在說,是誠心誠意地請我吃這頓飯,可我怎麼就沒瞧出來呢,”說罷故意向滿桌子的菜碟掃了一眼。
袁今夏見狀,隻好假裝糊塗,笑著問道,“大人何意啊?”
“這菜是官驛的,又是大楊做的,酒是我的,請問袁捕快你的誠意在哪裡呢?”
“大人此言差矣,菜是官驛的不假,可都是我洗的,洗得可乾淨了呢,還有,這個菜是我炒的,還有這個,都是我炒的,大楊就是來搭一把手,嘿嘿……”
陸繹聽罷,目光又從酒杯移到小姑娘臉上,帶著戲謔的神情。
“這酒……”袁今夏眼珠轉了幾圈,嘻嘻笑道,“是這樣的,大人,昨日您不是還給卑職講秋露白和這果酒來著,大人可還記得?”
陸繹點頭。
“大人昨日說過,秋露白性熱,冬日裡飲之可以暖身,果酒口感清爽,夏季適量飲用,可清熱解暑,大人近日甚是忙碌,揚州六月的天氣可比不得京城,熱著呢,卑職一心為大人著想,想著借此機會請大人小酌那麼幾杯,定會讓大人解除一身疲勞,”說罷看向陸繹,見陸繹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便又說道,“當然了,酒是大人的不假,可您放在那裡就是個擺設,這喝到肚子裡才是貨真價實的開心,您說對吧,大人?”
陸繹見小姑娘東扯西扯的,反正都是理,便笑道,“恩,說得不錯。”
“大人,您吃菜呀,”袁今夏換了筷子,給陸繹夾了些乾豆腐絲放在碗裡,“大楊的手藝可好了呢,大人今日一定要多吃些。”說罷看向陸繹,眼見著陸繹並未動筷,卻端起杯子喝了口酒,酒入腹後,微眯著眼,又再抿了一口,唇角噙著一抹滿足的笑意。
袁今夏看得呆住了,不自覺舔了舔嘴唇。
陸繹看見,笑道,“你想喝呀?”
袁今夏想喝,卻不敢說,小聲嘟囔道,“大人不是不允卑職喝酒麼?”
“看來我的話,袁捕快並未聽進去呀?”
袁今夏一聽,立時現了苦瓜臉,暗道,“大人怎麼與以前不一樣了呢,何時這般喜歡翻小腸了?”
“怎麼?不說話,是承認了?”
“不是,大人,”袁今夏立刻反駁道,“大人對卑職說過的話,卑職一個字都不敢忘記,全記著呢,都在這裡,”說完“嘿嘿……”笑著指了指腦袋。
“那你再重複一遍,我剛才怎麼跟你說的?”
“大人說,以後沒有大人的允許,不準在外麵喝酒,”說完突然眼睛一亮,欠了欠身子,笑嘻嘻地問道,“大人,現在算外麵嗎?”
陸繹眼中藏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目光移到手中的杯子上,輕聲說道,“有我在,不算。”
“真的?”袁今夏開心地差點蹦起來,“那……大人,卑職現在可以嘗嘗麼?就一點,一點點。”
陸繹見小姑娘開心的模樣,兩隻眼睛都放著光,便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太好了,謝謝大人!”袁今夏站起身,伸手從陸繹眼前將自己那個杯子慢慢拿了回來,複又坐下時,想到剛剛陸繹說的“有我在,不算。”又疑惑起來,“大人說的意思是,我若想喝酒,須得有大人在身邊才行?是這個意思麼?大人現在說話怎麼總是奇奇怪怪的,讓人琢磨不透。”
陸繹見小姑娘眼珠骨碌碌亂轉,便笑道,“想喝便喝吧,瞎琢磨什麼呢?”
“是,大人,卑職就不客氣了,”袁今夏端起杯子剛遞到嘴邊,想了想,又舉了起來,笑道,“卑職借花獻佛,敬大人一杯。”
陸繹笑著點頭,也舉了杯。袁今夏隻嘗了一口,便覺甜而不膩,清醇可口,便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好酒,果然是好酒,怪不得大人把它當寶貝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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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繹見小姑娘語氣中透著豪爽,心裡便又多了些對她的欣賞,“世間如她這般的女子恐怕很少吧?”
袁今夏見陸繹杯子裡空了,忙說道,“大人,卑職給您倒滿,”複又舉杯,“再敬您一杯,這一杯是感謝大人這一路對卑職的照拂,大人對卑職的好,卑職全都記在心裡。”
陸繹調侃道,“但願袁捕快說的是真心話。”
陸繹隻抿了一小口,卻見小姑娘仰頭將一杯酒全部喝了,喝完還舔了舔了嘴唇,又給自己滿上了。陸繹眉頭微蹙,見小姑娘一張小臉已然有些紅了,剛要阻止,便聽小姑娘又笑嘻嘻地說道,“大人不要懷疑,卑職說的絕對是真心話,卑職再敬大人,這一杯卑職感謝大人替我師父治好了腿疾,我師父待我甚好,就像親生女兒一般,”說罷不待陸繹反應,一仰頭,將杯中的酒又喝光了。
陸繹眉頭緊皺了起來,伸手去搶小姑娘手裡的杯子,說道,“喝果酒要慢慢品嘗才好,可不是你這個喝法。”
“大人不要搶,乾嘛啊?這酒確實是好酒,好喝。”袁今夏舌頭有些發硬,雙眼也有些迷離,一張小臉已經紅透了,推開陸繹的手,將杯子牢牢護在胸前。
陸繹搖了搖頭,甚是無奈,“性子是好,可這酒品著實是……”
袁今夏再次將自己杯子倒滿,又看向陸繹的杯子,說道,“大人耍賴皮,才喝了那麼一點點。”
陸繹開始嫌棄,問道,“你還要喝啊?”
“為何不喝?大人可是心疼了?怕卑職給您喝光了吧?”
陸繹被氣笑了,說道,“我不心疼,倒是某人,該頭疼了。”
“某人是誰?她頭疼關咱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