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采遠誌一_醫道蒙塵,小中醫道心未泯_线上阅读小说网 

太行采遠誌一(1 / 2)

第一回晨霧入崖尋紫藥青蛇驚石遇危途

五月的太行山麓還浸在青灰色的晨霧裡,鷹嘴崖的輪廓像幅淡墨勾勒的畫,半隱半現地浮在氤氳水汽中。我踩著露水打濕的碎石跟在老周身後,帆布藥簍的帶子勒得肩膀發疼,卻止不住心底泛起的雀躍——這是我頭一回跟著山裡的老藥農進山采遠誌,褲腳早已被野草的露水浸得透濕,鞋尖還沾著幾星昨夜新落的槐花。

老周走得很慢,牛皮藥囊在腰間晃出規律的聲響,桑木藥鋤的木柄被磨得發亮,油潤得像塊老玉。他忽然停住腳步,枯樹枝般的手指撥開一叢火紅色的山丹丹,露出崖壁上幾簇淡紫色的小花:"瞧這葉子,線形披針,葉脈三道,是好遠誌。"我湊近了看,五瓣花瓣上凝著露珠,像誰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在晨光裡泛著珍珠母的光澤。花瓣下的花萼生著細密的絨毛,觸上去像嬰兒的睫毛,癢癢的。

"挖遠誌得順著山勢。"老周卸下藥鋤,在石縫旁刨出個淺坑,鋤刃與石頭相擊,迸出幾點火星,"你看這根須走勢,像不像太行獼猴攀崖?若斷了主根,藥效便去了三分。"他手腕翻轉,鋤尖挑起一抔帶著草根的黃土,土層裡漸漸露出棕褐色的根莖,纏繞著碎石與苔蘚,宛如一條沉睡的小蛇。當整根遠誌被連根拔起時,泥土簌簌落在他粗布褲腿上,露出紡錘形的根莖,表皮的橫皺紋細如琴弦,湊近了能聞到清苦中帶著鬆針香的氣息。

日頭爬上鷹嘴崖時,我們已采了半簍遠誌。老周坐在塊平頂石上卷煙,火柴劃亮的瞬間,我看見他掌心的老繭厚得像樹皮,虎口處有道陳年的傷疤,蜿蜒如小蛇。山風掠過對麵山坡,成片的遠誌花掀起紫色波浪,花間忽然竄出幾隻石雞,"咯咯"叫著撲棱翅膀,尾羽上的白斑在陽光下晃成一片碎銀。老周吐出一口煙,煙圈在風裡散成淡藍的絲縷:"光緒二十六年大旱,餓死的人能從山腳排到崖頂,那時節漫山都是刨藥的人,鋤頭碰著石頭響得跟過年放炮似的。"

我正聽得入神,忽然瞥見斜上方的岩縫裡閃過一點紫光。"那兒有株大的!"我騰地站起身,藥簍帶子勾住身後的灌木,差點把整叢黃櫨撞得亂顫。老周抬頭看了眼,吧嗒著旱煙鍋說:"那處崖壁鬆,前兒個還見有碎石往下滾。"我卻隻看見那株遠誌的葉片足有尋常植株兩倍寬,淡紫花瓣上的露珠沉甸甸的,仿佛下一秒就會墜落。我手腳並用往上爬,指尖摳進岩縫時,觸到一塊鬆動的石頭,"咕嚕"一聲滾下山崖,驚起幾隻藍蜻蜓,翅膀在陽光下劃出靛青色的弧線。

近了,更近了。那株遠誌的根莖從岩縫裡擠出來,表皮被岩石磨得發亮,像根包漿的老藤。我的指尖剛要觸到花瓣,忽然感覺手背一陣刺痛,像被針尖猛地紮了一下。低頭一看,隻見一條草綠色的小蛇正蜷在石縫裡,三角形的腦袋微微昂起,瞳孔細如針尖,信子吞吐間露出嘴角的毒牙。我猛地縮回手,重心登時不穩,背後是丈許高的陡坡,碎石在掌下簌簌滑落,如同無數細小的警鐘在耳邊敲響。

"彆動!"老周的聲音突然穿透晨霧,像根鐵釺釘進岩石。我渾身僵硬,看見他不知何時已攀到我下方,桑木藥鋤橫在胸前,牛皮藥囊在背後晃成一道黑影。"踩穩右邊那塊凸石,對,就像擱藥引子那樣輕。"他的聲音帶著山裡人特有的沉穩,仿佛腳下踩的不是搖搖欲墜的崖壁,而是自家的土炕。我屏住呼吸,按照他說的慢慢挪動右腳,鞋底剛觸到那塊石頭,就聽見"哢嚓"一聲——石頭邊緣迸裂出一道縫,碎塊劈裡啪啦掉下去,在穀底激起回響。

就在這時,腰間突然一緊,勒得我幾乎喘不過氣。老周不知何時抓住了我的藥簍帶子,他另一隻手摳進岩縫,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動,像幾條正要鑽回土裡的蚯蚓。"慢慢退回來,眼睛盯著我。"他的語氣平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盯著他鬢角的白發,那白發在風裡微微顫動,忽然想起他說過,年輕時曾在鷹嘴崖下摔斷過右腿,靠兜裡半塊硬餅和懷裡的遠誌苗撐過三天三夜。

當我的雙腳終於踩到實處時,後背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貼在背上像塊冰涼的石板。那條小蛇不知何時已滑進石縫,隻留下岩縫裡一縷若有若無的草腥氣。老周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從藥囊裡摸出片薄荷葉,放在嘴裡嚼了幾下,敷在我手背的紅點上:"青竹標,毒性不大,就是脾氣躁。"薄荷的清涼混著他掌心的溫熱,順著皮膚滲進血管,讓我忽然想起小時候祖母給我敷草藥的情景。

"山裡的東西,各有各的地界兒。"老周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泥土,桑木藥鋤在陽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你看這遠誌,專挑石縫裡長,根須越擠越結實,藥效也越足。人啊,跟這藥草一個理兒。"他彎腰撿起我剛才沒挖到的那株遠誌,根莖上還沾著半塊帶血的皮——那是我剛才慌亂中扯斷的。他輕輕歎了口氣,把遠誌放進藥簍,動作像對待受傷的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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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時,夕陽把老周的影子拉得老長,與我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在碎石路上織成張錯落的網。遠處的山丹丹開得正豔,像誰把胭脂潑在了山腰。我摸著腰間的藥簍帶子,忽然摸到一處磨損的痕跡,那裡的帆布纖維根根分明,像老周掌心的紋路。山風掠過耳畔,帶來遠處泉水的叮咚聲,混著遠誌的清苦,在暮色裡釀成一壇歲月的酒。

這一夜,我躺在老周的土炕上,聽著窗外山風掠過樹梢的聲音,手背的薄荷味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遠誌特有的草木香。月光從窗欞漏進來,在牆上投下斑駁的樹影,恍惚間,我看見無數株遠誌在月光下舒展葉片,根莖在泥土裡四通八達,像無數條細小的血管,正源源不斷地輸送著太行山的精魂。

第二回山雨突至藏古洞舊事成煙話滄桑

寅時的梆子聲還在山穀裡回蕩,老周已背著藥簍站在院門前。他頭上裹著的白羊肚手巾新換了條,在晨霧裡白得像朵雲。我踩著露水跟上去,看見他鞋底的麻線又磨斷了幾根,露出裡麵暗褐色的牛皮——那是用他老伴陪嫁的牛皮箱改的。

"今兒去後崖。"老周往山路上拐,路邊的野薔薇開得正盛,粉白的花瓣上沾著露水,像撒了把碎銀子。我注意到他走路時右腿微微發僵,每到轉彎處總要頓一頓,想起昨夜聽見他在灶間揉膝蓋的聲音,像揉一團曬乾的艾草。

後崖比前山更陡,山道旁豎著幾塊歪斜的木牌,上麵的字跡早已被風雨侵蝕,隻剩下"險"、"禁"幾個殘筆。老周忽然停住,指著岩壁上幾處焦黑的痕跡:"前年有個外鄉人來采藥,在這兒支了個煤爐煮茶,結果引燃了枯草,差點把半座山燒了。"那些焦痕呈不規則的形狀,像幾隻張開的手,至今仍在岩壁上抓撓。

我們在一處向陽的石坡上發現大片遠誌,葉片油綠發亮,花瓣紫得近乎發黑,一看就是長了多年的老根。老周蹲下身子,用手丈量著植株間距:"這是片老藥地,十年前我跟師父來過,那時節遠誌還沒這麼金貴。"他的指尖撫過葉片,像撫過老友的肩膀,"你聞聞,老根的味道更沉,帶點焦糊氣,跟新根不一樣。"

我湊近了聞,果然在清苦中辨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焦香,像曬乾的陳皮,又像深秋的枯枝。老周摸出腰間的火鐮,敲出火星點燃煙鬥,藍灰色的煙霧裹著旱煙的辛辣味彌漫開來:"我師父臨終前跟我說,采遠誌要帶三分敬畏,一分敬山,一分敬藥,還有一分......"他忽然住了口,盯著遠處的鷹嘴崖,目光穿過幾十年的光陰,落在某個隻有他能看見的點上。

日頭升到中天時,天空忽然聚起鉛灰色的雲,像誰把墨汁潑進了靛青的染缸。山風變得躁動起來,卷著沙礫打在臉上生疼,遠處的山丹丹被吹得東倒西歪,花瓣簌簌掉落。老周抬頭看天,眉頭擰成個結:"山雨要來了,快跟我躲洞子!"

我們跌跌撞撞地跑到半山的岩洞口時,第一滴雨點已經砸下來,黃豆大小,帶著山風的涼意。洞口生著茂密的野葡萄藤,老周伸手撥開藤蔓,露出黑黢黢的洞口,裡麵飄來潮濕的土腥味。"這洞子有年頭了,"他摸出火鐮打火,"我師父說,光緒年間鬨饑荒時,洞裡躲滿了挖藥的人,睡不下就坐著,洞口的石頭都被屁股磨得發亮。"

火苗跳起的瞬間,我驚呼出聲——洞壁上密密麻麻嵌著貝殼化石,大的如碗,小的似錢,在火光中泛著珍珠母的光澤。那些貝殼保持著億萬年前的姿態,有的半開半合,仿佛還能聽見海浪的聲音;有的緊緊閉合,裡麵藏著整個滄海的秘密。老周蹲在洞口生火,枯枝在潮濕的洞裡半晌才燃起,火苗像隻脆弱的蝴蝶,在風裡忽明忽暗。

"看見那些貝殼沒?"老周往火裡添了根乾枝,火星濺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這山啊,從前是海。你說這遠誌,說不定幾億年前就埋下了根,等著咱們來采。"他的聲音低沉,像塊被歲月磨平的石頭,"我師父還說,每株遠誌下麵都藏著個故事,有的關於山,有的關於人,有的......關於海。"

山雨來得急驟,雨點砸在洞口的岩石上,濺起細碎的水花。遠處的山峰被雨幕籠罩,漸漸化作朦朧的墨團。我摸出簍底的硬餅,掰成兩半遞給老周,餅麵已經被壓得瓷實,咬一口咯得牙疼。老周卻吃得很香,邊吃邊指著洞壁說:"你瞧那兒,看見沒?那道裂縫像不像條魚?我小時候在這兒躲雨,總覺得下一秒它就會遊進海裡去。"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道裂縫蜿蜒曲折,頂端略尖,尾端稍寬,果然像條擺尾的魚。裂縫裡還嵌著幾粒細小的沙粒,像魚身上的鱗片。老周忽然咳嗽起來,彎著腰直不起身,我看見他後背的骨骼在粗布衣服下凸起,像崖壁上裸露的岩石。"那年摔斷腿,"他喘勻了氣,接著說,"我就躺在這洞裡,疼得睡不著,就數洞頂的貝殼。數著數著,忽然覺得自己也成了貝殼裡的一粒沙,被海水衝了幾億年,才衝到這山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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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照在他的眼睛裡,映出跳動的光斑,讓我想起昨夜看見的遠誌根莖。那些根莖在泥土裡延伸,或許正穿過億萬年前的貝殼,與這片山海的記憶相連。山雨漸漸變小,洞口的葡萄藤上掛滿水珠,像一串串透明的珠子。老周摸出煙鬥,卻發現煙絲已經受潮,隻好把煙袋揣回懷裡。

"遠誌這藥,"他望著洞外的雨幕,聲音忽然變得清亮,"《神農本草經》裡說它"主咳逆傷中,補不足,除邪氣,利九竅,益智慧"。你說古人咋就給它取了"遠誌"這麼個名兒?"他轉頭看我,眼裡閃過狡黠的光,像個考學生的私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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