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芩仙蹤:二十四節氣醫道傳奇》
第一回立春·青帝布令木氣張芩女調元疫癘平
第一折·東風解凍啟生機
甲寅年立春前三日,黃河之濱的杏林村裹著一層薄如蟬翼的冰綃。村西頭老槐樹的皴皮裂縫裡,野蜂的觸須剛探出半寸,便被料峭的風拂得蜷縮回去;溪邊蔞蒿的紫芽頂開凍土,卻在朝陽下泛著青白色的冷光,恰似未醒的睡眼。唯有村東頭李郎中的藥廬,簷角垂著的冰棱子滴著水,在青石板上砸出細碎的水暈——那是昨夜他冒雪煎藥時,沸湯濺在簷下結的冰。
七十八歲的李郎中扶著門框咳嗽,掌心覆著的帕子洇著淡紅。他望著藥廬後的百草園,目光掠過抽新芽的柴胡、泛青的薄荷,最後停在牆角那叢黃芩上。三莖細弱的枝條歪歪斜斜地支棱著,葉片蜷縮如嬰兒攥緊的拳頭,葉尖掛著褐黃色的斑點,恰似被火燎過的痕跡。“怪哉……去歲立冬前分明施了羊糞肥,今歲立春該當‘其氣銳,其性升’,怎的反倒像遭了金刑?”他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牛皮藥囊,囊上“杏林”二字已被磨得發亮。
忽聞巷口傳來木輪車吱呀聲,抬眼隻見賣豆腐的王老漢裹著破棉襖,縮著脖子推車而過。車上的豆腐筐蒙著藍布,卻遮不住老漢劇烈的咳嗽——那聲音像是有把生鏽的刀在刮擦鍋底,每咳一聲,藍布上便落下一層細白的豆腐沫。李郎中心頭一緊,正欲開口喚人,忽見一道青影從梅樹後轉出,碎玉般的步搖在晨光中閃過。
少女立在梅樹下,衣襟上沾著兩三瓣未落的梅花。她的襦裙是初春柳葉的顏色,外罩的鵝黃披帛輕若煙嵐,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竟似與晨風融為一體。鬢邊那朵紫花尚未完全綻放,五片花瓣蜷曲如鴿喙,花蕊頂端凝著一滴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暈。最奇的是她袖口露出的腕帶,色澤溫潤如老竹,表麵竟有天然的節狀紋路,每道節間隱約刻著“木火土金水”的古篆。
“老伯可是憂於春瘟?”少女啟唇,聲音清冽如寒泉擊磬,尾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香,“今歲大運屬木,司天之氣為厥陰,在泉之氣為少陽,當是‘風生高遠,炎熱從之’之象。然去歲冬月無雪,閉藏失司,民之腎水不足,肝木早動,恰如‘萌牙不具,麥乃不殖’……”她話音未落,李郎中已驚得後退半步,手中藥囊“啪嗒”落地——這少女竟能將《黃帝內經》與《天元紀大論》信口拈來,且直指今歲氣運要害。
第二折·蟄蟲始振現異象
少女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破鑼般的呼喊:“李大夫!李大夫!我兒快不行啦!”六個村民抬著竹擔架狂奔而來,擔架上的少年渾身滾燙,脖頸處的皮膚透著不正常的潮紅,像是被人用朱砂塗過。他的牙關緊咬,喉間發出“赫赫”的聲響,胸脯起伏如拉風箱,頸側的頸動脈突突跳動,每跳一下,皮膚上便泛起蛛網般的淡紫色紋路。
李郎中顫巍巍伸手去切脈,指尖剛觸到少年腕部,便像被火燙到般縮回——那脈搏洪大而數,竟如汛期的黃河水般洶湧澎湃,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燥烈之氣。“這是……肝風內動,熱陷心包?”他喃喃自語,額角沁出冷汗,“可為何脈中帶金象?難道是……”
“此乃‘木火刑金’之重症。”少女已knet在擔架旁,從袖中取出一根柳枝。那柳枝看似普通,卻在她手中泛出潤澤的青光,枝梢嫩芽竟瞬間綻開,露出七片新葉,恰如北鬥七星之形。她以指代筆,蘸著溪水在少年額頭畫了個“木”字,指尖掠過之處,皮膚下的紫色紋路突然變得清晰可見,蜿蜒盤曲,竟與牆角那叢黃芩的根係一模一樣。
“肝屬厥陰風木,肺屬陽明燥金,木氣太過則克金,相火隨之妄動,致血熱上衝,燔灼肺絡。”少女解釋道,指尖輕叩少年鎖骨下方的雲門穴,“若用麻黃、桂枝辛溫發汗,猶如抱薪救火;當以苦入心,以寒製火,引血歸肝,清肺滌痰。”說罷,她轉身走向百草園,素手撫過那叢病懨懨的黃芩,口中輕吟:“東方青帝,木德敷榮,其性曲直,其化生長,降此苛厲,歸於泰平——”
奇跡驟現:蔫黃的黃芩葉片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青,葉片邊緣的鋸齒泛起金芒,根部土壤發出細碎的爆裂聲,幾節金黃的根須破土而出,表麵紋理如龜甲裂紋,隱隱透出五星之光。
第三折·魚陟負冰傳醫理
少女吩咐村民取來粗陶藥罐,那陶罐周身布滿細密的裂紋,隱約可見“伊尹”二字古篆。她舀來三升井華水,水入罐中竟發出清越的叮咚聲,恍若擊磬。“井華水者,平旦第一汲,其性清冷,可製肝火之炎上。”她解釋著,指尖捏起黃芩根,根須上沾著的泥土竟自動脫落,露出潤澤的金黃色斷麵,“黃芩得丙火之味、癸水之性,味苦入心,性寒走血,《彆錄》言其‘療痰熱,胃中熱,消穀,利小腸’,正可瀉肝膽實火,除肺胃濕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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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又取來桑白皮,那皮色白如霜,紋理縱直如箭杆:“桑白皮甘寒性降,入肺經,《藥性論》謂其‘治肺氣喘滿,水氣浮腫’,與黃芩相須為用,可降肺金之逆。”再取生地黃,其色深紫如凝血,質地柔潤如飴糖:“生地甘苦性寒,滋陰涼血,《本經》言其‘逐血痹,填骨髓,長肌肉’,能壯水之主,以製陽光。”
三藥入罐,少女折下七片柳樹葉撒入鍋中,那柳葉竟自動排成北鬥之形。她輕拂袖中取出一塊黑色燧石,敲擊之間,灶膛裡突然騰起青碧色的火焰,火苗吞吐如青龍擺尾。鍋中水未沸先響,初如珠落玉盤,漸如金鼓齊鳴,繼而泛起紫色泡沫,如冬冰初融時河底翻湧的腐草淤泥,散發出清苦中帶著微甜的氣息。
圍觀的村民們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頓覺鼻腔清涼,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藤蔓在肺腑間舒展。患咳嗽的王老漢突然劇烈嗆咳,竟咳出一塊暗紫色的痰塊,痰塊落地化作一灘清水,混著幾片枯黃的草葉——正是去歲秋冬積壓在肺中的燥邪。
第四折·疫鬼夜訪試真功
子夜時分,藥廬前的梅樹在月光下投出參差的影子,如同一幅水墨枯稿。芩兒獨坐簷下,望著東方天際的木星歲星)出神。那星子比尋常年份明亮數倍,青白色的光芒中隱約帶著一絲赤暈,恰似木氣太過而兼火化之象。忽有一陣陰風卷著枯葉呼嘯而來,枯葉在空中聚成五個鬼卒形狀,青麵獠牙,手持水火棍,抬著一頂朱漆小轎,轎簾上繡著褪色的雲紋。
轎中步出一人,頭戴九旒蒼玉冠,身著五爪繡龍青袍,腰間玉牌刻著“青帝”二字,腳下雲履繡著二十四節氣紋樣。他目光如電,掃過藥廬前的黃芩植株,袍袖輕揮,葉片上立刻浮現出赤色斑點,宛如被火灼傷:“爾為何以苦寒伐我木氣?今歲木運太過,當令而旺,正該‘其化宣發,其氣端嚴’,爾卻用芩連之屬折其生氣,莫非不知‘春主生,宜養不宜伐’之理?”
芩兒不慌不忙,俯身行禮時,鬢邊紫花輕輕顫動,灑下幾點熒光。她指尖輕點地麵,藥廬四周突然生長出大片黃芪與白術。黃芪莖稈粗壯如竹筷,葉片圓潤如銅錢;白術根莖肥碩,表皮布滿細密的朱砂點。“帝尊明鑒,木太過則土受侮,《素問·氣交變大論》雲‘木勝則土病’,故需培土固本,以承製之。”她取來青銅天平,左盤放黃芩根三錢,右盤放等量黃土,“且看——”
天平指針原本居中,待黃芩根落下,竟微微向黃土一側傾斜。青帝挑眉細看,隻見黃芩根斷麵滲出少許汁液,滴在黃土上竟化作縷縷青煙,青煙中隱約可見“克”字紋樣。“妙哉!”青帝撫掌讚歎,“此乃‘亢則害,承乃製’之真機。木火土金水,如環無端,非獨春當養肝,更需調肝之母水)與子火),兼防所勝土)所不勝金)。”
第五折·曉來疏雨潤新苗
青帝凝視天平,忽而取出一支九節玉笛,笛身刻著伏羲八卦圖。他輕吹笛孔,樂聲初如春風拂柳,繼而似萬馬奔騰,最後化作細雨潤物之聲。空中果然飄來牛毛細雨,雨絲落地即化作熒光,落在黃芩葉上凝成珍珠般的水珠。水珠滾入根部,隻聽地下傳來沉悶的“隆隆”聲,如春雷初動,黃芩的根須竟分裂成五道,分彆呈現青、赤、黃、白、黑五色,對應肝心脾肺腎五臟。
“今賜爾‘五行通靈根’,可應五運六氣之變。”青帝將玉笛遞給芩兒,“春木需調達而不可抑鬱,夏火需溫煦而不可亢烈,長夏土需敦阜而不可濕滯,秋金需清肅而不可燥烈,冬水需封藏而不可妄泄。遇七情者,相須如夫妻,相使如君臣,相畏如師徒,相殺如兵將,相惡如仇讎,相反如敵國——此中妙理,爾當細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