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大暑·雷火鑄鐮
第三折·鑄鐮劫數
開天鐮雛形在雷火爐中旋轉如輪，刃身的凡神共生圖紋與宓羅頸間的赤鱗甲胄共鳴，在歸墟穹頂投下巨型光影。青帝的虛影卻在此時破藤而出，他身著黑金法袍，袍角繡著凋謝的蓮花，額間第三隻眼滲出黑血，手中攥著的黑蓮種子正滴著腐液："你們以為打破神庭桎梏就能拯救凡人？不過是螳臂當車！"
宓羅感受到神血流逝的劇痛，指尖已開始透明化："阿野，我的神核...在潰散。"她望著外界投影中被黑焰灼燒的村民，忽然想起赤鱗獸臨終前說的"凡神共生需各損一半"，毅然抬手欲祭出神魂："用我的靈魄作引，至少能讓開天鐮成型！"
"不行！"阿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觸到她皮膚下正在碎裂的神核，"赤鱗獸說過凡神共生才是大道，你忘了雙生花的花語？"單株必枯，雙生方榮"！"他望向雷火爐中即將成型的鐮刀，突然福至心靈，將兩人交握的手按在爐壁上，"還記得你教我的梯田種植法嗎？神血為渠，凡念為田，我們一起種出希望！"
青帝冷笑一聲，將黑蓮種子撒入雷火爐。種子遇火即燃，竟在爐中長成黑色巨蓮，每片花瓣都刻著神庭的誡語："凡人卑賤神權永恒"。黑蓮張開花蕊，竟如巨口般吞噬開天鐮的火種，阿野感覺自己對村民的記憶正在被抽離——張嬸的熱湯滋味變得模糊，王伯的鋤頭手勢也逐漸淡去。
"他們正在被抹除..."宓羅的神血滴在黑蓮花瓣上，竟腐蝕出滋滋白煙，"青帝想讓你忘記為何而戰！"阿野咬牙抵抗，卻見手背上的胎記開始褪色，鐮刀紋路隻剩淡淡一道。危急時刻，他突然想起陳阿公教他的農諺："旱天莫怕，心有清泉；澇年莫慌，手有良秧。"這是凡人最樸素的生存智慧，此刻卻如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響。
"我的執念不是神賜的，是自己長出來的！"阿野怒吼著扯開衣襟，讓心口貼近雷火爐，"你看清楚，這是被日頭曬出的疤，這是扛麻袋磨出的繭，這些都是你們神庭看不起的...凡人的勳章！"他的鮮血滴在爐中，竟在黑蓮陰影下長出金色稻苗，稻苗迅速抽穗，每粒稻穀都映著村民的麵孔。
宓羅見狀露出微笑，她閉目吟誦赤鱗獸的護苗咒，神血在掌心聚成光雨，澆灌金色稻苗。凡神之血在雷火爐中交融，竟凝成一顆透明種子，種子落入爐底，瞬間炸開——開天鐮徹底成型，刃身如鏡，映出青帝驚恐的倒影，刀柄的雙生花藤上，開出了同時擁有神瓣與凡蕊的奇花。
"不可能！"青帝的第三隻眼轟然爆裂，黑蓮應聲碎裂，"神庭的秩序...怎麼會敗在凡人手裡？"他踉蹌後退，觸到身後的濁魔藤，卻發現藤須上的鎖神咒正在被開天鐮的光芒消解。阿野握緊鐮刀，刃口傳來千萬先民的低語，那些被神庭抹去的農耕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原來早在神權建立前，凡人與神明本就是並肩耕作的夥伴。
"不是敗在凡人手裡，是敗在"共生"二字。"宓羅用神血修複阿野灼傷的肩膀，兩人的契甲胄此刻已融為一體，"你囚禁守護獸，吸乾創世花種，以為力量來自壓製，卻忘了真正的強大...來自相互支撐。"她指向外界，張嬸雖昏迷卻仍緊抱織布機，王伯用斷斧支撐身體繼續戰鬥，孩童們用最後幾隻竹蜻蜓照亮戰場。
青帝忽然發出悲愴的笑聲，他的虛影開始崩解，露出藏在法袍下的真身——那是一具布滿裂痕的神軀，胸口嵌著半枚黑蓮種子："千年前，我也是個在田間拾稻穗的凡人...究竟從何時起，我竟忘了神的初心？"他伸手觸碰開天鐮，指尖瞬間長出稻苗，"原來真正的天道，從來不是神在上，人在下..."
話音未落，歸墟突然劇烈震動，濁魔藤的根部傳來轟鳴。阿野這才發現，開天鐮的光芒已順著藤須蔓延到創世花種，花種正在掙脫束縛，花瓣上的黑邊被金色取代。宓羅趁機將赤鱗獸鱗甲融入花種，花心竟噴出清泉，泉水所到之處，腐草化為沃土，黑焰凝成露珠。
"拿著。"青帝在消散前丟下一枚純淨的蓮子，蓮子落入阿野掌心，與他懷中的赤金蓮子共鳴，"替我...照看那些流螢。"他的虛影最終化作千萬光點，融入歸墟的雷火，而濁魔藤在光點中褪去腐氣，竟變成一棵結滿香果的巨樹，每片葉子都寫著凡人的祈願。
外界，張嬸在昏迷中感覺有清泉流過喉嚨，睜眼看見金色光芒籠罩村落；王伯的斷斧突然長出新芽，變成一柄刻著麥穗的木鋤；孩童們的竹蜻蜓沾了光露，竟能口吐人言，喊著"阿野哥贏啦"。歸墟的石門緩緩打開，阿野與宓羅走出時，手中的開天鐮已化作普通鐮刀模樣，卻在刀柄處多了圈纏繞的紅繩——那是宓羅用自己的神發絲編成的。
"看。"宓羅指向天空，大暑的雷火不知何時已化作彩虹，流螢們馱著金色稻種，正飛向六界各地。阿野摸出陳阿公給的瓜子，分給蘇醒的村民，卻發現瓜子殼上竟浮現出細小的農具紋路。遠處，歸墟石門上的"凡神同輝"四字發出微光，開天鐮的虛影懸浮在六界之間，而青帝留下的蓮子，已在雙生花下長出了同時開著黑蓮與金稻的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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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阿公摸著開天鐮的刀刃，忽然老淚縱橫："當年我爹說，農耕神的鐮刀能劈開天地，我還以為是瞎話。"阿野笑著搖頭："這把鐮刀劈不開天地，卻能劈開人心的枷鎖。"他望向宓羅，發現她發間的赤鱗甲胄已變成普通銀飾，而自己的胎記卻與她的鱗片項鏈隱隱共鳴。
此時，歸墟深處傳來悠長的鐘鳴，那是六界秩序重寫的聲音。阿野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青帝留下的黑蓮殘片、能操控節氣的神秘農夫、神庭舊勢力的阻撓...但此刻，他望著村民們手中重新煥發生機的農具，望著宓羅眼中倒映的金色麥田，忽然不再畏懼。
"立秋快到了。"他拾起地上的農具譜，書頁間的稻花突然綻放，"該教大家用開天鐮改良秋耕的犁具了。"宓羅點頭，從口袋裡掏出半塊硬餅，那是張嬸塞給她的乾糧："先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改天換地。"
眾人圍坐在雙生花下，分享著粗茶淡飯，遠處的歸墟傳來流螢的輕鳴。阿野咬下一口餅，嘗到了汗水的鹹澀與陽光的甜，忽然明白——這，就是凡人的力量，最平凡，也最堅韌。而開天鐮的光芒，終將照亮每一寸被神權陰影籠罩的土地，讓凡與神，都能在同一片天空下，播撒希望的種子。
第四折·雷火淬心
雷火在歸墟穹頂炸響，如萬麵戰鼓齊鳴。開天鐮的刃口與青帝的黑蓮激烈碰撞，每一次交擊都在虛空中濺出星火，那些星火落在歸墟的岩石上，竟長出成片的金色麥穗與赤色蓮花。阿野感覺虎口發麻，鐮刀幾乎要脫手而出，卻見宓羅突然咬破舌尖，用神血在他手背的胎記上畫出護苗咒——那是她教村民們對抗蟲災時用的咒文，此刻在雷火中化作流動的金絲，順著鐮刀紋路蔓延至刃尖。
"青帝，你看這咒文。"宓羅的聲音被雷聲撕裂，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不是用神威鎮壓，而是引害蟲入渠，以相生相克之道護苗。這才是凡神共生的智慧。"咒文與開天鐮共鳴，刃身突然浮現出梯田圖譜，每一層田埂都流淌著凡神之血，竟將黑蓮的腐蝕之力轉化為滋養萬物的靈能。
青帝的第三隻眼滲出黑血，他揮動黑蓮化作鎖鏈，纏住開天鐮刀柄："智慧？凡人不過是在神的指縫裡偷生！你看這歸墟，本就是神庭關押忤逆者的牢獄！"鎖鏈上的鎖神咒灼燒著阿野的掌心，他卻看見鎖鏈紋路與農具譜上的蟲文同源——原來所謂神庭誡語，不過是農耕神當年與凡人共治的契約，被青帝扭曲成了枷鎖。
"你囚禁的不是忤逆者，是不願跪服的良心。"阿野怒吼著注入執念，手背的胎記竟突破護苗咒的界限，化作真正的鐮刀虛影。他想起遺蛻中飛出的流螢，每一隻都帶著凡人對土地的熱愛，這些熱愛彙聚成河，在雷火中衝垮了青帝的鎖鏈。黑蓮應聲碎裂，卻有一瓣殘片刺入宓羅心口，她的神血瞬間變成墨色，鱗片項鏈也黯淡無光。
"宓羅！"阿野慌忙扶住她，發現她的神核正在急速崩解，碎成千萬光點。宓羅卻笑著搖頭，指尖點在他眉心："記得嗎？我們第一次種雙生花時，你說過"根須纏在一起，才不怕暴風雨"。"她的神血光點融入阿野的執念之火，竟在雷火爐中重塑出農耕神與凡人共耕的虛影。
青帝驚恐地看著這一切，黑蓮殘片在他掌心瘋狂跳動："不可能...神庭的根基...!"話未說完，開天鐮突然發出龍吟，刃口的梯田圖譜層層展開，化作真實的田園——春日播種的農夫、夏日灌溉的少女、秋日打穀的壯漢、冬日圍爐的老幼，這些凡人影像手拉手築成城牆，將青帝的黑焰擋在牆外。
阿野感受到萬千凡人的力量湧入體內，他望向宓羅，發現她的瞳孔中映著自己的身影，而自己眼中也有她的倒影。雙生契甲胄在此刻完全融合，化作一件由稻穗與鱗片編織的戰甲，戰甲心口處嵌著那顆凡神共生的種子。
"該結束了。"阿野揮動開天鐮，刃光所過之處，濁魔藤的根須紛紛炸裂，露出其下被囚禁的創世花種。花種在雷火中舒展花瓣，每片花瓣都刻著不同朝代凡人的祈願："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凡神共安"。青鸞與玄龜趁機掙脫囚籠，它們身上的濁魔氣被花露洗淨，振翅間灑下星辰般的光點。
青帝終於崩潰，他跪倒在創世花前，法袍褪儘，露出凡人的真身——那是個麵容滄桑的中年人，眼角布滿與阿野相似的曬紋："千年前，我為求神庭救我的村莊，自願獻出靈魂...卻在登神後忘了...糧食是怎麼來的。"他伸手觸碰開天鐮，鐮刀卻沒有傷害他，反而在他掌心長出一株幼苗，"原來神不是要統治凡人，而是要成為他們的雨，他們的光..."
宓羅用神血修複青帝體內的黑蓮創傷，取出殘片時，發現碎片上竟刻著當年他作為凡人時的名字："陳望田...原來你也是耕戶出身。"青帝陳望田）苦笑點頭，眼中淚光與雷火交織："望田望田，卻讓田地生了魔。"他將殘片投入雷火爐，爐中竟升起炊煙般的白霧，白霧中浮現出他早已遺忘的故鄉——村口的老槐樹，母親煮的粟米粥，還有他第一次握住鋤頭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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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野趁機將開天鐮插入歸墟中心，鐮刀瞬間化作定海神針，雷火被吸入刃身，化作溫和的金光。歸墟的牆壁上浮現出曆代農耕神與凡人共耕的壁畫，那些被青帝抹除的曆史終於重見天日。守護獸們圍攏過來，青鸞銜來露珠為宓羅治傷，玄龜用背甲為村民們輸送靈氣。
"看啊，阿野。"宓羅指向天空，大暑的雷暴不知何時已變成了金色的雨，"這是凡神共鑄的甘霖。"雨滴落在她心口的黑蓮傷痕處，竟開出一朵雙色花，花瓣一半是神的晶瑩，一半是凡人的質樸。
陳望田在金光中站起身，此刻他已褪去神袍，換上粗布短打，腰間彆著一把普通的鐮刀："允許我...以陳望田的身份，重新學種地嗎？"阿野笑著遞給他一把鋤頭，鋤頭把上還刻著陳阿公的名字："種地可沒那麼容易，先從翻土學起吧。"
歸墟外，村民們看著金色的雨紛紛落下，張嬸的織布機自動修複，王伯的裂地斧變成了趁手的木犁。孩童們追著青鸞的尾羽奔跑，笑聲驚起一群流螢，那些流螢不再是腐草所化，而是帶著稻花香的靈蝶。
阿野輕撫開天鐮，發現刃身上多了一道細小的紋路，形似宓羅的鱗片。宓羅則摸著項鏈，發現鱗片中竟映出阿野的胎記。兩人相視而笑，無需多言，已明白彼此的心意——凡與神的界限，早已在雷火淬煉中消弭。
此時，歸墟石門發出轟鳴，門扉上的"凡神同輝"四字完全亮起，露出後麵通往六界的通道。阿野知道，他們的使命才剛剛開始，但此刻，他望著身邊的凡人與神獸，望著手中象征共生的開天鐮，忽然充滿了信心。
"立秋快到了。"陳望田望著天邊的彩虹，嗅著空氣中的稻香，"該準備秋播的種子了。"阿野點頭，從農具譜中取出一粒金色稻種，那是創世花結出的第一批種子："這次，我們要種遍六界，讓凡神共生的禾苗，永遠不會枯萎。"
雷火漸息，歸墟化作一片良田，青鸞與玄龜在田間嬉戲，陳望田彎腰翻土，宓羅播撒種子，阿野則用開天鐮劃出灌溉的水渠。遠處，雙生花下的村民們擺開宴席，新煮的米飯香氣飄來，混著神血與凡人汗水的味道，那是世界上最溫暖的煙火氣。
而在六界之外，某個神秘的田間，一位戴著鬥笠的農夫直起腰，他手中的鐮刀上，竟也有與開天鐮相同的紋路。他望向大暑的天空，嘴角揚起神秘的微笑："有意思...新的農耕神，總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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