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寒露·菊有黃華
第四折·地牢菊魂
密道內的石階浸透了歲月的潮氣，每一步都發出“咯吱”的悶響，仿佛是地牢在呻吟。阿野手中的開天鐮照亮前方，刃光掠過石壁時，映出無數用指甲刻下的痕跡——那是被囚禁的凡人留下的求生印記，其中最深的一道刻著“黍”字，旁邊還有半朵用鮮血畫的菊花。宓羅的凡人血滴在痕跡上，竟引出一縷微弱的熒光，沿著石壁蜿蜒向前，指向地牢深處。
“是花神殘魂的指引。”宓羅輕聲說道，指尖撫過刻痕，“她們用最後的力量，為後來者留下路標。”她的聲音突然哽咽，因為她認出了某個刻痕旁的鳶尾花圖案——那是瓊華神使的專屬印記，三百年前，她們曾在仙山的菊圃裡一起修剪花枝。
地牢儘頭是一扇青銅門，門上的饕餮紋章正在吞噬自己的尾巴，形成一個永動的圓環。阿野的鐮刀胎記與紋章共鳴，竟在地麵投出農耕神持鐮破環的虛影。“這是神庭的‘食神牢’，專門關押供祭祀用的靈體。”宓羅用神血凡人化後的視力細看，發現門縫裡滲出的不是普通的濁氣，而是混著酒香的腐臭，“黍靈的靈氣正在被釀酒的熱氣蒸發。”
門把手上的黍靈頭發突然蠕動，化作一條血色的鑰匙。阿野接過鑰匙時，頭發纏上他的手腕，形成一道臨時的胎記，與他原有的“斬神”紋路拚成完整的麥穗圖案。青銅門緩緩打開，撲麵而來的熱浪中，夾雜著黍米的甜香與花神血的腥甜，令人作嘔。
禦膳房地牢內，十二根盤龍石柱支撐著穹頂，每根石柱上都鎖著一名身著白衣的少女，她們的發間都插著金菊，頸間掛著刻有“食材”編號的銅牌。中央的食神鼎足有兩人高，鼎身刻滿“延年益壽”的咒文，鼎下燃燒的不是柴火，而是用凡人祈願折成的紙船。鼎中傳出微弱的抽泣聲，正是來自被囚禁的黍靈。
“彆動！”宓羅突然拉住阿野，指向地麵上的八卦圖。圖中每個卦象裡都埋著黑蓮種子，隻要踏錯一步，就會引發爆炸。她取出北方村民送的粟穗護身符，輕輕放在“坤”位，護身符立刻長出粟米藤蔓，將黑蓮種子一一包裹。“用凡神共耕的生機，壓製濁魔的死意。”她解釋道，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老蟹農的孫女蜷縮在角落，她的蟹形吊墜已經破碎，手臂上的“食神”烙印正在滲血。宓羅用凡人血為她止血，血珠化作菊花瓣，覆蓋在烙印上，竟形成一枚臨時的護身符。“姐姐……”少女虛弱地抓住宓羅的衣袖，“他們說黍靈姐姐的血能讓菊花永遠不謝……”
阿野揮鐮斬斷石柱上的鎖鏈，每斬斷一條，就有一枚黍米從鎖鏈斷裂處掉落，米粒上刻著不同的節氣符號。護糧將的寒蟬群突然俯衝而下，翅膀投出緊急畫麵：神庭神官已發現密道，正帶著“食神刀”趕來。“食神刀是用豺狼骸骨磨成的，專斬靈脈！”老蟹農的聲音從寒蟬中傳來，“你們必須在刀陣成型前救出黍靈！”
宓羅衝向食神鼎，卻被一道由菊梗編成的結界擋住。她這才發現，結界是用曆代花神的頭發編織而成，每根發絲上都刻著“永鎮邪靈”的咒文。“這是焚仙台的鎮靈網……”她咬牙切齒，“司律神官當年用它困住花神，現在又用來囚禁黍靈！”
阿野的鐮刀胎記突然劇烈震動，刃身自動割破結界，露出鼎內的景象：黍靈被鎖鏈吊在鼎中，她的身體透明如琉璃，體內的靈氣正通過管道被抽入上方的酒壇。壇身上印著“壽元酒·寒露特供”的字樣，封口處插著一朵永不凋謝的血菊。
“用你的凡人血，喚醒她的靈脈！”阿野大喊，同時揮鐮斬斷抽靈管道。宓羅毫不猶豫地將凡人血滴在鼎壁的農耕咒文上，血珠滲入咒文的瞬間，整個地牢劇烈震動，食神鼎的咒文竟開始反向旋轉，將抽出的靈氣重新注入黍靈體內。
黍靈緩緩睜開眼睛，她的瞳孔是清澈的琥珀色，眼底倒映著江南的菊田與北方的粟田。“凡神共生……”她輕聲說道，指尖觸碰宓羅的掌心，“終於等到了……”她的身體周圍浮現出無數黍米真靈，真靈們手拉手組成農耕神的圖騰，竟將食神鼎的鼎蓋頂飛。
此時，密道外傳來神官們的腳步聲，為首的神官手持一把泛著寒光的豺骨刀，刀身上刻滿“食材必供”的咒文。阿野握緊開天鐮，刃身上的菊花與黍穗紋路竟融合成一把金色的斬神刀，刀光所過之處，菊梗結界紛紛斷裂。
“保護黍靈！”宓羅大喊，同時用凡人血在地麵畫出江海共生陣。老蟹農的孫女突然指向牆角的酒壇：“那些酒壇裡……藏著花神姐姐的殘魂！”宓羅轉身，凡人血珠飛向酒壇，壇蓋應聲而開，無數花神殘魂虛影從中飛出，她們的發間都戴著金菊，手中捧著黍米。
“謝謝你們……”殘魂們齊聲說道，虛影融入宓羅的凡人血，竟在她背後投影出七位花神的巨像。巨像們揮手撒出菊花與黍米，地牢的石壁上頓時長出凡神共生的作物，根係將黑蓮種子徹底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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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野趁機抱起黍靈，她的身體輕如鴻毛，卻在觸及阿野的胎記時，化作一道金光融入他的體內。開天鐮發出清越的鳴響，刃身浮現出完整的農耕神圖騰，圖騰中央是凡神共生的雙生花，花瓣上凝結著寒露的露珠。
“快走！”宓羅拉住阿野，指向地牢深處的暗門，“那裡通往禦膳房地窖，或許能找到五穀真經的線索！”阿野點頭，揮鐮劈開暗門，門後飄來潮濕的泥土氣息，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稻香——那是農耕神留下的氣息。
第五折·江海共生
蟹神的濁魔核心在凡神共生的光芒中爆裂，化作萬千黑蓮碎片墜入寒江。阿野揮動開天鐮，刃身的“斬神”胎記與蟹靈的貝殼咒文共鳴，竟將碎片煉化成泛著金光的肥料，撒向貧瘠的菊田。那些黑蓮碎片觸地即生根，卻在凡人血與黍靈真靈的雙重作用下，長成了能吸收濁氣的菊黍共生作物，葉片上凝結的露珠裡，映著水族靈獸們躍出水麵的歡快身影。
“看！是江豚群！”老蟹農指著江心，三十餘隻江豚正排成整齊的隊列，每隻江豚的背鰭上都係著村民們連夜趕製的粟穗護身符。為首的江豚馱著用荷葉編成的禮盒，禮盒裡裝著水鄉特有的蘆葦燈，燈光透過葦葉縫隙，在水麵拚出“凡神必勝”的字樣。蟹靈揮動大螯敲響貝殼，頓時，所有水族靈獸同時發出清越的鳴嘯，聲音震得神庭祭壇的穹頂簌簌落灰。
宓羅將黍靈真靈輕輕放在食神鼎的裂縫處，真靈如活物般鑽入鼎身，與三百年前的農耕咒文產生共鳴。食神鼎劇烈震顫，鼎蓋轟然飛落，裡麵封存的濁魔神酒如瀑布般傾瀉而出。令人驚歎的是，這些曾讓神官們沉迷的邪酒，在接觸到凡神共生的土壤後，竟化作透明的營養液，滋養出成片的菊黍共生作物。被囚禁的黍靈少女們摘下頸間的銅牌，露出底下淡色的胎記——那是與阿野相似的鐮刀形狀，隻是多了幾瓣菊花的紋路。
“這是農耕神留下的血脈印記。”黍靈的虛影在作物間穿梭，她的指尖拂過每一株幼苗，幼苗便立刻抽出金黃的穗子，“神庭以為能通過囚禁真靈控製五穀，卻不知道，凡神共生的種子早已埋在凡人的血脈裡。”她望向宓羅，眼中閃爍著感激的光芒，“謝謝你，用凡人的血淚喚醒了我們。”
蟹靈突然發出警告，巨大的螯鉗指向神庭方向：“仙山結界在收縮！他們想困死你們！”阿野抬頭，隻見原本虛無的仙山雲霧中，竟浮現出由鎖鏈組成的結界，鎖鏈上刻滿“神權永固”的咒文，正緩緩向菊田壓來。宓羅握緊蟹靈贈送的貝殼，凡人血滴在貝殼上，竟引出一道由江海靈氣組成的虹橋，虹橋一端連著菊田，另一端直通神庭禦膳房的飛簷。
“這是江海共生咒的力量，”蟹靈解釋道，“用凡神之愛為引，能在任何結界上打開缺口。但時間有限，你們必須儘快！”阿野點頭，將開天鐮插入虹橋，刃身與虹橋共鳴，竟在虹橋兩側長出粟米與菊花交織的屏障。他轉身望向村民們，大聲喊道：“看好咱們的田！等我們回來，就是神庭的秋收日！”
村民們揮舞著粟穗燈籠回應，燈籠的光芒照亮了阿野與宓羅的去路。宓羅發間的稻花冠冕上，不知何時多了幾朵蟹靈送來的水蓮花，花瓣上的水珠折射出七彩光芒，與她手背上的菊花胎記相映成趣。阿野望著她的側臉，忽然想起春耕時他們一起埋下的第一粒種子，此刻的她，比任何時候都更像這片土地的守護者。
虹橋儘頭，禦膳房的雕花窗欞已清晰可見。阿野握緊宓羅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溫度與自己的心跳同步。蟹靈的聲音從貝殼中傳來：“記住，禦膳房的地磚下藏著當年農耕神的足跡，跟著那些足跡走，就能找到黍靈的本體。”宓羅點頭，凡人血在指尖凝聚成鑰匙形狀，輕輕觸碰窗欞上的饕餮紋章。
紋章應聲而碎，露出裡麵刻著的“食”字農耕咒。阿野的鐮刀胎記與咒文共鳴，竟在地麵投出一條由穀粒鋪成的小徑。兩人順著小徑前行，周圍的牆壁上突然浮現出曆代神官暴食的畫麵，那些畫麵在凡神共生的光芒中扭曲、碎裂，最終化作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