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靈枝:羅布泊麻黃傳奇
楔子
羅布泊的風,總帶著亙古的沙礫味。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鹽堿地的晨霧,那些匍匐在礫石間的麻黃草,便舒展起帶棱的莖稈,將細如鬆針的葉片探向熾日。三千八百年前,這片被稱為“幼澤”的水域還未乾涸,湖畔的蘆葦蕩裡,樓蘭人的先祖正用陶罐汲水,他們額間的汗珠墜落在龜裂的土地上,轉瞬便洇出細小的鹽花。誰也未曾想到,這叢在風沙中倔強生長的植物,會成為連接生死、貫通天人的靈物,在骨笛與陶塤的餘韻裡,寫下中醫藥史上最蒼涼的開篇。
上卷:沙海尋藥
第一回風邪侵肺澤畔生疾巫祝焚香祈神無應
樓蘭先民逐水而居,世代依賴幼澤的滋養。然而那年秋分剛過,西風驟起,黃塵蔽日,一連三月不見晴日。起初隻是孩童夜間咳嗽,喉間似有鳴笛,後來連精壯的獵手也開始胸悶氣短,晨起咳痰帶血。部落的巫祝在祭壇前燃了三夜柏枝,龜甲裂紋卻始終混亂,骨卜顯示“風自西來,邪藏肺腑”,卻給不出驅邪之法。
部落首領昆莫的小女兒阿月,原本嗓音清亮如百靈,此時卻蜷在羊毛氈上,每喘一口氣都像拉動破舊的風箱。她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嘴唇卻乾裂起皮,按巫祝的說法,是“肺火灼金,津液枯涸”。昆莫看著女兒日漸消瘦,夜裡常對著星月長歎——幼澤的水仍在流淌,可族人的呼吸卻越來越艱難。
族中最年長的智者烏木爺爺,拄著棗木拐杖走遍了營地。他發現患病者多是清晨外出勞作、傍晚逆風歸來的人,而終日守在帳篷裡的老弱反而症狀較輕。“風為陽邪,其性開泄,易襲陽位”,老人撚著胡須喃喃自語,他記得年輕時聽父輩說過,天地間的氣息有陰有陽,當某種氣息過盛,便會傷及人體。
深秋的一個黎明,烏木爺爺發現營地邊緣的幾株麻黃草,在寒風中依然保持著青綠色。它們的根深深紮進鹽堿土,莖稈挺直如箭,葉片雖小卻韌性十足。老人忽然想起,去年冬獵時,曾見一隻被風沙嗆得喘息不止的沙狐,在麻黃叢中啃食了幾口莖葉,不多時竟能順暢奔跑了。
這個發現像一粒火星落在乾燥的藜麥堆上。烏木爺爺采回一把麻黃枝,在陶罐裡煮出黃綠色的湯汁。他先自己喝了半碗,隻覺一股辛烈之氣從喉嚨直竄入肺,片刻後便渾身發熱,額頭滲出細汗,原本因年邁有些滯澀的呼吸,竟變得通暢了許多。“辛能發散,溫可祛寒”,老人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亮。
第二回靈草初顯辛溫之性昆莫試藥親驗其功
烏木爺爺將熬好的麻黃湯端到阿月麵前時,昆莫按住了女兒的手。“烏木,這野草從未入過藥,若是有毒……”首領的聲音裡滿是猶豫,帳外的風卷著沙粒打在毛氈上,像無數細碎的叩問。
“首領,”烏木爺爺將拐杖頓了頓,“天地生萬物,各有其性。這麻黃生在鹽堿之地,不畏風寒,莖中空似肺管,或許正是上天派來解救我們的靈物。我已試過,其性雖烈,卻能通肺氣。”他解開衣襟,露出被汗水浸濕的胸膛,“你看,它能驅寒發汗,正合‘寒者熱之’的道理。”
阿月掙紮著坐起身,咳得更厲害了:“阿爸,讓我試試吧……我快喘不上氣了。”女孩的指甲因缺氧而微微發紫,這是肺失宣降的征兆。昆莫咬咬牙,接過陶碗,一點點喂進女兒嘴裡。
藥湯入口辛辣,帶著草木的腥氣,阿月忍不住皺緊眉頭。但半個時辰後,奇跡發生了——她胸口的憋悶感漸漸減輕,咳出幾口濃痰後,呼吸竟平穩了許多,臉頰的潮紅也退去幾分。又連服三日,阿月不僅能下地行走,還能跟著母親去采集野果了。
這個消息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個部落。昆莫召集族人,在議事的大帳前燃起篝火。烏木爺爺將麻黃枝插在沙地上,向眾人講述其特性:“此草春生苗,夏長莖,秋收籽,冬藏根,應四時之氣。其味辛,其性溫,入肺與膀胱經,能發汗解表,宣肺平喘,利水消腫。遇風寒束表、肺氣不宣之證,如阿月那般咳喘,正是對症。”
有位名叫巴圖的獵手,前幾日追捕黃羊時淋了寒雨,如今惡寒發熱,無汗而喘。他自告奮勇要試藥,烏木爺爺便按其體重增減藥量,煮了一劑稍濃的麻黃湯。巴圖喝下後,蓋著羊毛被躺了一個時辰,渾身大汗淋漓,醒來後燒退喘止,隻是有些乏力。“這是汗出傷津之故,”烏木爺爺讓他喝了些米湯,“麻黃雖能祛邪,卻也會耗散正氣,需中病即止。”
第三回五味調和初探配伍七情相濟更顯其能
麻黃治好了咳喘的消息,讓羅布泊的先民對這株野草刮目相看。但很快他們發現,有些病人服了麻黃湯後,會出現心慌手抖的症狀。有個叫莎婭的婦人,本就氣血虛弱,服後竟頭暈目眩,出了一身冷汗。
烏木爺爺仔細觀察後發現,麻黃發汗之力過強,對於體質虛弱、津液不足者,單用恐傷正氣。“藥有個性之專長,方有合群之妙用”,老人想起祖輩傳下的話,開始嘗試將麻黃與其他草藥配合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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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沙丘邊緣找到一種葉片厚實、味甘性平的甘草,聽說能“和中緩急”。便將麻黃與甘草同煮,給莎婭服用。果然,辛烈之氣被中和了許多,既保留了平喘功效,又減少了不良反應。“這便是‘相使’之理,”烏木爺爺對圍攏來的族人解釋,“甘草能助麻黃之力,又能製其過,如良相輔佐君王。”
又一日,族裡的牧人發現幾頭駱駝吃了麻黃後,竟煩躁不安,四處亂撞。烏木爺爺查看後,認出那是一種與麻黃相似、卻開紫色小花的毒草——麻黃的“冤家”附子草。“此草與麻黃同生,卻性相反,”老人告誡道,“這便是‘相惡’,同用會減效,甚至生毒,采時務必分辨清楚。”
為應對不同病症,烏木爺爺漸漸摸索出幾種配伍:治風寒重症,加辛溫的桂枝,增強發汗解表之力,此為“相須”;治水腫咳喘,加利水的茯苓,一宣一利,表裡分消;治年老體弱者的咳喘,加補氣的黃芪,扶正祛邪。這些組合像一串串珠子,被他用經驗的線串聯起來。
有個孩童患了百日咳,咳得麵紅耳赤,甚至嘔吐。烏木爺爺用麻黃配杏仁,再加少量蜂蜜調和。杏仁苦降,能助麻黃宣降肺氣,蜂蜜甘潤,可防兩藥之燥。三劑下去,孩童的咳嗽便減輕了大半。“藥無常性,合宜而用”,老人將這些心得刻在獸骨上,掛在帳內,成為部落最早的“藥經”。
第四回四時采收各有側重五運應年調治有方
羅布泊的四季,像被天神用刀切割過般分明。烏木爺爺發現,麻黃在不同時節采收,藥性竟有微妙差異。春分時采的嫩枝,味較淡而氣稍弱;夏至後采的壯莖,辛溫之力最盛;秋分後帶籽的全草,除了平喘,還多了幾分固澀之性。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草木之性亦合天道。”老人在春分那日帶領族人采收嫩枝,“此時陽氣初升,草木之氣向外發散,宜采來治輕症風寒。”他讓大家隻掐取頂端三寸,留下主莖繼續生長,“取之有度,方能永續。”
那年恰逢“木運太過”之年,風邪盛行,族中許多人患上了風疹,皮膚瘙癢不止,遇風更甚。烏木爺爺想起麻黃能“祛風”,便用夏至采收的麻黃枝煮水,讓患者擦洗患處,同時內服麻黃配防風的湯藥。外用取其辛散之力,內服借其祛風之能,不多時,風疹便消退了。
又遇“火運不及”的年份,夏季寒涼,雨水偏多,族中多寒濕咳喘,痰液清稀。烏木爺爺改用秋分後的麻黃,配伍溫化寒痰的乾薑,“今年寒氣盛,需用帶籽的麻黃,其性稍斂,配合乾薑之熱,方能溫化寒飲。”他還教族人在每日辰時上午七至九時,肺經當令)服藥,說此時藥力最易入肺。
冬日藏藥是部落的大事。烏木爺爺選在冬至前後,將曬乾的麻黃莖稈捆紮起來,埋在背風向陽的沙坑裡,上麵覆以羊毛氈。“冬主藏,此時藏藥,能保其氣不散。”他還根據每個人的體質,分給藥草:體壯者得純麻黃,體弱者得麻黃配甘草,有水腫者得麻黃配茯苓。
有位老婦人每到冬季就咳喘加重,甚至不能平臥。烏木爺爺診斷為“寒飲伏肺”,便用冬藏的麻黃,配合細辛、五味子。麻黃宣肺,細辛散寒,五味子斂肺,三者一散一收,一開一合,正合肺臟宣降之性。老婦人服了十劑,整個冬天都沒再犯重症。“用藥如調陰陽,需知進退”,老人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對身邊的弟子說。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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