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納木錯寒:金葉待調衡
藏曆土羊年的九月,納木錯的早雪比往年落得急。念青唐古拉山的雪線壓得很低,寒風卷著雪粒,打在瑪尼堆的經幡上,發出“嘩啦”的響。白居寺藥圃的金葉巴,剛抽的秋芽就被雪凍得發褐,葉片上的金斑失去了往日的亮澤,像蒙了層薄霜——洛桑法王蹲在藥圃前,指尖撚著片凍蔫的金葉,嚼著辛麻感裡帶著股燥苦,眉頭微蹙。
案上的“時輪曆”用鬆煙墨標注著:“本年秋,火運不足,寒燥夾風,培根水元素)虧虛,隆風元素)過盛,病多兼燥。”這時寺裡的小紮巴慌慌張張跑進來,手裡攥著塊沾了痰跡的羊毛帕:“法王,村東的巴桑阿爺咳得快喘不上氣了,帕子上還有血絲!”
洛桑跟著小紮巴去了巴桑家的帳篷,老人蜷在羊毛毯上,每咳一聲都要扶著胸口,痰少而黏,像凍住的糨糊,說話時喉嚨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咳了半個月,喝了青稞酒也不管用,肺裡像有團火燎,腰還軟得直不起來。”巴桑喘著氣說。洛桑摸了摸他的手腕,“水脈”細弱如快乾的溪流;再看舌苔,紅而少津,是“培根水)虧、隆風)盛”夾燥的征兆——腎水不足,不能潤肺,風燥又傷肺金,光用溫性的金葉巴,反而會助燥。
回到寺裡,洛桑盯著酥油火塘邊的銅罐,忽然瞥見藥架上捆著的甘鬆——那是去年夏末在海拔四千二百米的灌叢采的,根莖呈棕褐色,斷麵的紋理像鬆針,聞著有股清冽的香。“甘鬆能潤肺祛風,金葉巴可溫腎,金水相生,燥氣自除。”他取下甘鬆,又摸了摸罐裡的金葉巴根,“雪山的草木懂調衡,人得順著草木的性子來。”
第一卷巴桑潤肺:金葉甘鬆潤五行金水·寒燥調方·相使配伍)
巴桑是納木錯村最年長的牧馬人,年輕時能騎著馬在雪地裡跑一天一夜,可這年早雪後,他的咳喘老毛病又犯了。起初隻是晨起咳兩聲,後來越咳越重,痰從清稀變成黏膩的白塊,最後竟帶了血絲,馬群隻能交給兒子看管,帳篷裡的火塘總燒不旺,連喝口熱茶都覺得肺裡疼。
“以前喝洛桑法王的金葉巴藥酒能暖腰,這次怎麼越喝越咳?”兒子背著巴桑往白居寺走,路上見納木錯的湖麵結了層薄冰,風卷著雪粒打在臉上,像小刀子——寒燥太重,連湖邊的蘆葦都凍得發脆,隻剩下枯黃的杆。
洛桑的藥圃裡,酥油火塘上溫著個新銅罐,裡麵除了金葉巴根去年冬至采的,用雪水藏了一冬,燥氣少些),還泡著甘鬆,根莖的棕褐色在青稞酒裡泛著淺影,聞著有股清冽的甘香。“你這咳,是腎水虧了,風燥傷肺。”洛桑給巴桑倒了杯溫好的藥酒,琥珀色的酒液裡飄著甘鬆的細筋,沒有之前的烈氣,反而帶著點潤意,“金葉巴溫腎,是‘水’;甘鬆潤肺,是‘金’,金水相生,燥氣才能除,這是三因調衡的理。”
他特意取了塊去年秋釀的蜂蜜,是用草原上的野油菜花蜜釀的,稠得能拉出絲,按一錢蜜配一斤酒的比例加進銅罐——蜂蜜味甘性平,能潤燥生津,還能中和甘鬆的微苦,讓藥酒更順口。“寒燥盛,得用甜潤的東西壓著,蜜是雪山草原最好的‘潤劑’。”洛桑每天都把銅罐晃三次,讓蜜、甘鬆和金葉巴的藥性融在一起,酒液從琥珀色變成淺褐,甘香裡裹著辛麻,一點不燥。
除了內服,洛桑還教巴桑做“金葉甘鬆敷”:取曬乾的金葉巴葉片和甘鬆,用酥油炒至微黃,搗成細粉,用熱青稞酒調成糊狀,敷在胸口,再用羊毛毯裹住。“外敷能讓藥性直接透進肺裡,和內服的藥酒裡外合應。”
巴桑用了三天,喉嚨的“火”就滅了些,咳得沒那麼急;七天後,痰裡的血絲沒了,黏痰也變稀了;到了藏曆十月,竟能坐在帳篷前的瑪尼堆旁曬太陽,偶爾咳兩聲,也是輕咳,腰也不軟了,能幫著兒子給馬添草料。“這藥酒加了甘鬆和蜜,喝著潤,敷著暖,肺裡的燥氣全沒了!”巴桑笑著說,洛桑把這方子記在樺樹皮卷上,用朱砂畫了水和金的符號:“秋寒燥,培根水)虧兼隆風)盛者,金葉巴冬藏雪水浸)配甘鬆夏采高海拔灌叢),加油菜花蜜浸青稞酒,內服兼外敷。腎水滋肺金,蜜潤燥,三因調衡,燥除咳止——此乃應寒燥之變,滋陰助陽之理。”
巴桑給洛桑法王送了塊自己鞣製的老羊皮,羊皮上繡著金葉巴和甘鬆的紋樣:“法王懂雪山的燥氣,才懂我的病。”洛桑摸著羊皮笑:“不是我懂,是納木錯的草木懂——金葉巴知溫腎,甘鬆知潤肺,順天調方,才能成這雪域的養生機緣。”
第二卷頓珠祛濕:金葉黃連清五運六氣·濕熱痹痛·土克水)
藏曆次年的五月,納木錯草原的梅雨比往年久。山腳下的牧民頓珠,放了一輩子犛牛,可這年入梅後,他的左膝開始腫痛,起初隻是走路時發沉,後來腫得像個灌滿了水的皮囊,皮膚又紅又熱,按下去能看到指印,連騎犛牛都難,犛牛群散在草原上,沒人看管,不少牛都啃了有毒的草,病懨懨的。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喝了金葉巴藥酒,膝蓋暖了點,可腫一點沒消,反而更癢。”頓珠的媳婦用鬆脂膏給他貼膝蓋,貼了三天,皮膚都過敏了,起了紅疹子。他們聽說洛桑法王能治疑難痹痛,就趕著犛牛往白居寺走——路上的草原積滿了水,犛牛的蹄子陷在泥裡,走得很慢,梅雨的濕氣裹在身上,像穿了件濕藏袍。
洛桑的經堂裡,“時輪曆”上記著:“本年梅雨季,土運過盛,培根土元素)濕夾熱,隆風)動,痹痛多兼濕熱。”他看了頓珠的膝蓋,紅熱腫痛,按下去頓珠疼得直吸氣,再診“水脈”,脈息滑數如漲水的溪流——是“培根土)濕過盛,夾熱擾隆風)”,濕邪困在關節,熱邪又助濕,光用溫性的金葉巴,反而會助熱。
“得給金葉巴添個‘清熱祛濕’的幫手。”洛桑從藥架上取下塊藏黃連,是去年秋末在岩石縫裡采的,根呈黃色,斷麵的紋理像金絲,聞著有股苦寒的香。“藏黃連味苦性寒,能清熱燥濕,脾屬土,土能克水,濕邪一除,熱邪自散,這是五行相克的理。”他把藏黃連切成薄片,和金葉巴葉今年春采的,比冬藏的潤,適合清熱)按一比二的比例放進銅罐。
這次泡藥酒,洛桑還加了把曬乾的秦艽——去年夏采的,根呈圓柱形,味辛性平,能祛風濕、清濕熱,“梅雨的濕邪夾風,秦艽能把風散了,藏黃連才能更好地清熱,這是‘相使’的理。”他還在銅罐底鋪了層曬乾的青稞杆,是去年秋收的,乾燥蓬鬆,能吸潮氣,“梅雨季的藥酒怕潮,青稞杆能當‘乾燥劑’,這是草原牧民傳的法子,藏地農書裡也寫‘梅雨季藥需青稞杆藏’。”
銅罐封好後,洛桑沒放在酥油火塘邊溫,而是吊在經堂的通風處——梅雨濕氣重,近火反而會讓濕氣悶在罐裡,通風能讓藥酒的燥氣散些,藥性更純。他每天都檢查青稞杆的乾濕,潮了就換掉,直到藥酒的顏色變成深褐,藏黃連的苦寒味混著金葉巴的辛香,飄得滿經堂都是。
除了內服,洛桑還帶頓珠去寺後的溫泉——那是雪山融水形成的,水溫剛好能泡關節,他把金葉巴葉、藏黃連、秦艽放進溫泉邊的陶鍋裡,用溫泉水熬成藥湯,讓頓珠泡左膝。“溫泉水能活血,藥湯能清熱祛濕,內外合治,好得快。”
頓珠泡了三天,膝蓋的紅熱就消了些,癢也輕了;喝了七天藥酒,腫消了大半,能慢慢走路;到了出梅,竟能騎著犛牛去草原放群,泥路走得穩,關節的熱痛也沒了,犛牛群也被他照看得壯壯的。“這藥酒加了藏黃連,濕邪像被溫泉水衝跑了!”頓珠笑著說,洛桑把青稞杆墊罐的法子記在樺樹皮卷上:“梅雨季,培根土)濕夾熱痹痛者,金葉巴春采葉)配藏黃連秋采岩石縫者佳),加秦艽,罐底鋪青稞杆,通風浸酒二十日,兼溫泉藥浴。土克水,濕除熱清——此乃借草原農法補藏醫,應梅雨之變。”
後來,草原上的牧民都學著用青稞杆墊罐泡藥酒,梅雨季節再也不怕藥酒受潮。洛桑看著大家泡藥的樣子,笑著說:“納木錯的青稞杆懂防潮,藏黃連懂清熱,草木的智慧,就是藏醫的智慧。”
第三卷丹增補典:四季釀金葉實踐補文獻·口傳細節·緣起性空)
藏曆六月,拉薩的學者丹增背著新抄的《晶珠本草》,又來到了納木錯。這次他不是來質疑的,而是來補錄——上次回去後,他翻遍了藏地醫典,發現《晶珠本草》裡隻寫著“陰坡草性溫,可治陽病”,卻沒提具體的草藥和用法,而洛桑的金葉巴實踐,正好能補這空白。
“洛桑法王,我在《晶珠本草》裡找到了‘陰坡草’的記載,可沒說怎麼按季節用。”丹增把醫典攤在經堂的木桌上,指著其中一頁,“您能不能給我講講,金葉巴在不同季節怎麼炮製?”
洛桑帶著丹增去了藥圃,這時的金葉巴長得正旺,葉片上的金斑在陽光下亮得刺眼。“金葉巴的性子,跟著雪山的季節變。”他指著幾叢不同的金葉巴,“冬至采的根,要埋在雪地裡藏,雪水的涼能鎖住陽氣,炮製時用酥油炒;春雪融後采的葉,要曬乾後用青稞酒拌,酒的陽性能助藥力;夏至采的莖,要和犛牛酥油一起熬成膏,膏的潤性能貼關節;秋分采的全草,要切碎了用蜂蜜醃,蜜的甜能潤燥。”
他們又去了寺裡的藥庫,架子上擺著不同季節炮製的金葉巴:冬藏的根裝在羊皮袋裡,泛著淺黃;春曬的葉放在陶碗裡,帶著酒香;夏熬的膏盛在銅罐裡,油亮金黃;秋醃的草泡在蜜罐裡,透著甜香。洛桑拿起一塊冬藏的根,遞給丹增:“你嘗嘗,雪藏的根辛麻感更純,沒有燥氣;再嘗嘗春曬的葉,酒拌過的葉多了股潤勁。”
丹增嘗了嘗,果然,冬根的辛麻更沉,春葉的辛麻更潤。“這些細節,醫典裡都沒寫!”他趕緊拿出紙筆,把季節炮製的方法記下來,“冬至雪藏根,酥油炒;春曬葉,青稞酒拌;夏熬莖,酥油膏;秋醃全草,蜂蜜藏——這些都是牧民的口傳智慧,得寫進醫典裡。”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正說著,草原上的老牧民紮西來了,他是納木錯最懂草藥的人,手裡拿著捆剛采的金葉巴全草:“洛桑法王,今年的秋草長得好,我按老法子醃了點,您嘗嘗。”紮西把草遞給洛桑,“我爺爺說,秋草醃蜜能治咳嗽,我小時候咳得厲害,就是喝這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