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虛證辨證補瀉相宜
武當山的秋意比往年濃些,一場早霜過後,藥圃裡的錦燈籠雲樵已從史誌中識得此名)果實愈發紅豔,像綴在枝頭的瑪瑙。這日清晨,雲樵剛把曬乾的錦燈籠果實收進瓷罐,觀外就來了個拄拐杖的老婦人,是山下何村的何阿婆。
何阿婆今年七十多歲,頭發白得像雪,手裡攥著塊藍布帕子,一進觀就咳嗽起來,咳得身子都發顫。“雲樵道長,您快給我看看眼睛。”她撩開帕子,雲樵見她雙眼紅腫,卻沒有往日患者的灼熱感,反而眼周皮膚鬆弛,透著股氣虛的蠟黃。“阿婆,您這眼腫多久了?”雲樵一邊給她把脈,一邊問。“快半個月了,剛開始隻是有點澀,後來就腫了,看東西模模糊糊的,還總覺得累,連飯都吃不下。”何阿婆歎了口氣。
雲樵摸她的脈,脈象細弱,再看她的舌苔,薄白而潤,心裡犯了嘀咕:之前治的眼疾都是風熱或熱毒,脈象洪數、舌苔黃厚,可何阿婆這症狀,倒像是虛證。他趕緊去丹房找清玄道長,把何阿婆的情況說了一遍。清玄道長聽完,沉吟道:“你還記得之前翻的《農桑輯要》裡寫的‘錦燈籠性寒,虛者忌用’嗎?何阿婆年事已高,氣血虧虛,要是再用生錦燈籠清熱,怕是會傷了她的正氣。”
兩人來到何阿婆身邊,清玄道長又仔細問了問她的飲食起居,得知她最近總熬夜縫補衣裳,夜裡還常起夜。“阿婆,您這是氣血兩虛,虛火上炎,才導致眼睛紅腫。”道長說,“不能隻用清熱的藥,得補氣血、清虛火,錦燈籠得配伍著用才行。”
雲樵跟著道長去藥櫃抓藥,道長先是取了當歸、黃芪,說當歸補血,黃芪補氣,“氣血足了,虛火自然就降了”;又抓了麥冬、玉竹,用來滋陰潤燥,緩解眼乾;最後才取了少量蜜炙過的錦燈籠果實——這是雲樵前幾日剛學的炮製法,用蜂蜜拌炒錦燈籠,能減其寒性,增其潤性。“生錦燈籠性寒,適合實熱證;蜜炙後性偏潤,既能清虛火,又不傷正氣,正好適合何阿婆。”道長一邊包藥,一邊給雲樵講解。
雲樵把藥熬好,端給何阿婆,藥湯裡飄著淡淡的蜜香,沒有生錦燈籠的苦寒味。何阿婆喝了藥,當天就覺得身上有勁了些,夜裡也沒起夜。連喝了五天,她的眼睛漸漸不腫了,看東西也清楚了,還能幫家裡喂雞、擇菜。“雲樵道長,您這藥真管用,比我之前喝的苦藥舒服多了。”何阿婆來謝他時,手裡提著一籃自己種的紅薯,笑得滿臉皺紋都舒展開了。
雲樵把這次的病案記在本子上,特意標注了“虛證眼疾:蜜炙錦燈籠配當歸、黃芪”,還畫了蜜炙錦燈籠的樣子,旁邊寫著“減寒增潤,宜虛火”。他看著本子上的字跡,忽然明白:之前學的民間用法,多是針對實熱證,可病症千變萬化,若隻守著一種用法,難免出錯;文獻裡的警示,不是讓你不用這藥,而是要你懂得如何變通,讓草木的藥性,順著人的體質走。
第六卷喉痹急症史誌尋證
入了冬,武當山的風刮得緊,山裡的戲班“慶和班”要下山巡演,班主李響特意來觀裡求藥,說戲班裡的幾個演員最近總嗓子疼,怕是要耽誤演出。
雲樵跟著李響去了戲班的臨時住處,在山腳下的一個破廟裡。剛進門,就聽見一陣壓抑的咳嗽聲,一個年輕演員正捂著嗓子,臉憋得通紅,連話都說不出來。“這是小柳,我們班的武生,昨天還好好的,今早起來嗓子就啞了,咽口水都像吞刀子。”李響急得直搓手,“還有幾個唱花旦的,嗓子也乾得厲害,連高腔都上不去了。”
雲樵給小柳把脈,脈象浮數,再看他的咽喉,紅腫得像熟透的櫻桃,上麵還沾著些白色的分泌物。“這是喉痹,是風熱之邪攻上咽喉所致。”雲樵說,“最近風大,你們又總在戶外排練,風寒夾熱入裡,就成了急症。”他想起之前治天行赤眼時用錦燈籠清熱,可喉痹是咽喉的病,錦燈籠能用嗎?
回到觀裡,雲樵翻起了之前找的地方史誌——《武當山方輿誌》,裡麵記載著:“錦燈籠,又名紅姑娘,其果、其莖、其葉皆可入藥,果利咽,葉清熱,民間多取其漿汁含服,治喉痛如神。”看到“利咽”二字,雲樵眼睛一亮,趕緊去藥圃摘了新鮮的錦燈籠,又找了些桔梗、甘草,桔梗能宣肺利咽,甘草能調和藥性,正好和錦燈籠配伍。
他把錦燈籠的漿汁榨出來,裝在小瓷瓶裡,讓小柳每次含服一小口,慢慢咽下去,再把錦燈籠果實、桔梗、甘草一起煮水,讓戲班的人都喝。“漿汁含在嘴裡,能直接潤咽喉,藥效來得快;湯藥能清體內的風熱,內外一起治。”雲樵給李響解釋。
小柳含了兩天漿汁,喝了三天湯藥,嗓子漸漸不疼了,能開口說話,甚至能練幾段唱腔了。其他演員喝了藥,嗓子也舒服多了,戲班按時下山巡演,還特意給觀裡送了張寫著“丹草濟世”的錦旗。李響說:“雲樵道長,我們戲班在山裡演了幾十年,以前演員嗓子疼,都是靠老班主傳的法子——摘錦燈籠含著,沒想到這法子在史誌裡真有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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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樵聽了,心裡一動:老班主的口傳經驗,和史誌裡的記載對上了,這就是“口傳知識”與“文獻記載”的呼應啊!他把《武當山方輿誌》裡的記載抄在本子上,和戲班的民間用法放在一起,還加了句批注:“民間用其漿汁,史誌證其利咽,實踐與文獻相合,方顯草木真用。”
這天夜裡,雲樵坐在燈下,看著窗外的錦燈籠,枝頭的果實被雪覆蓋,像裹了層白糖。他想起小柳恢複唱腔時的笑臉,忽然覺得,錦燈籠不僅能照亮心裡的澄明,還能照亮百姓的生活——戲班靠它能順利演出,山裡人靠它能治好喉痛,這草木的智慧,藏在口耳相傳裡,也藏在紙墨記載裡,等著人去發現,去連接。
第七卷荒年藥缺炮製創新
轉年春天,武當山遭遇了大旱,山裡的草木長得稀疏,藥圃裡的錦燈籠也蔫了不少,采摘的量比往年少了一半。偏偏這時候,山下的幾個村子又鬨起了“春瘟”,村民們先是發熱、頭痛,接著就咳嗽、咽痛,和之前的喉痹有些像,可症狀更重,很多人還伴有腹瀉。
雲樵跟著清玄道長下山看病,見村裡的藥鋪裡,錦燈籠已經賣完了,藥農們也說山裡的野生錦燈籠不好找。“要是沒有錦燈籠,這春瘟怕是難控製。”清玄道長皺著眉,“錦燈籠能清熱、利咽、止瀉,正好對症,可現在藥源不夠,怎麼辦?”
雲樵想起之前蜜炙錦燈籠的炮製法,或許能從炮製上想辦法,讓少量的藥發揮更大的作用。他去問山裡的老藥農趙伯,趙伯種了幾十年草藥,對炮製很有經驗。“雲樵啊,錦燈籠的根也能用!”趙伯說,“以前荒年的時候,我們就挖錦燈籠的根,曬乾了煮水喝,也能清熱止瀉,就是味道比果實苦些。”
雲樵趕緊跟著趙伯去山裡挖錦燈籠的根,根須粗壯,呈黃褐色,帶著股淡淡的藥香。挖回來後,趙伯教他炮製:先把根洗乾淨,切成片,用黃酒拌炒,炒到顏色微黃,“黃酒能引藥入血,還能減根的苦味,讓藥效更好”。雲樵照著做,炒好的錦燈籠根,聞著有股黃酒的醇香,果然不那麼苦了。
他把炒好的錦燈籠根和葛根、白術一起煮水,葛根能解肌退熱,白術能健脾止瀉,正好和錦燈籠根的清熱止瀉配伍。給村民們喝了藥,三天後,發熱、腹瀉的症狀就緩解了,咽痛也輕了。有個村民說:“這藥雖然有點苦,可管用,喝了兩頓就不拉肚子了!”
雲樵又試著用錦燈籠的葉子炮製:把葉子曬乾,用蜂蜜拌炒,製成“蜜炙錦燈籠葉”,給咽痛的村民泡水喝,效果也不錯。“以前隻知道用果實,沒想到根和葉也能用,還能通過炮製改變藥性、減輕苦味。”雲樵把這些都記在本子上,畫了錦燈籠根、葉的樣子,標注了炮製方法和用法。
清玄道長見了,笑著說:“你這是把錦燈籠‘從頭到腳’都用起來了!民間的智慧,就是在缺藥的時候逼出來的,以前的藥農,哪有那麼多講究,隻要能治病,根、莖、葉都能用上,還能想出各種炮製法子,這就是‘源於生活’的真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