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萼記:戈力鬨端陽
下卷
第一回瘟邪變異困脾擾腸伯庸調方戈力顯新功
端午過後,嶽陽城的瘟邪雖退了大半,卻沒徹底消散。這天清晨,周伯庸剛打開藥鋪門,就見幾個村民扶著一個婦人匆匆趕來,婦人臉色蠟黃,捂著肚子蹲在地上,每隔片刻就忍不住乾嘔,褲腳還沾著些泥水——竟是昨夜起的新症候。
“周先生,她昨天還好好的,今早起來就又吐又拉,渾身沒力氣!”同行的漢子急得額頭冒汗,“村裡還有好幾個這樣的,都說肚子裡翻江倒海,吃什麼吐什麼。”周伯庸急忙扶婦人坐下,指尖搭在她腕間——脈象濡緩,不像之前的浮數,再看她舌苔,白膩得像一層薄霜。“這是瘟邪變了路子,從侵襲營血轉到了困厄脾胃,”周伯庸撚著胡須沉吟,“之前的穢濁之氣沒散乾淨,反倒順著經絡沉到了中焦,成了‘穢濁困脾’之症。”
他想起前幾日用戈力時,曾察覺果實的辛溫之氣能通利氣機,苦能燥濕,隻是之前多用於發散上焦的熱邪,如今邪在中焦,得調整用法才行。正思索間,阿禾抱著一筐新鮮的戈力跑了進來,見藥鋪裡滿是病患,急忙放下筐子幫忙。“阿禾,你去田裡采些藿香、佩蘭來,再挖幾根蘆葦根,要剛冒芽的那種。”周伯庸吩咐道,又取出幾顆戈力,在石臼裡搗成泥,加入少量溫水調成糊狀,“你先幫這位嬸子把這戈力糊敷在肚臍上,用紗布裹好,能溫脾止瀉。”
阿禾依言照做,婦人敷上戈力糊沒多久,就說肚子不那麼脹了。周伯庸又將藿香、佩蘭與戈力一同放進陶罐,加清水煮沸,轉小火熬了一炷香的時間,濾出淺黃綠色的藥汁,讓婦人趁熱喝了半碗。半個時辰後,婦人不僅不吐了,還能扶著桌子慢慢站起來,臉上也有了些血色。“這藥好神奇,喝下去肚子裡暖暖的,像有股氣在推著穢氣走。”婦人感激地說。
消息傳開後,村裡的人都來要“戈力藿香湯”,周伯庸索性在藥鋪門口支起大鍋,每天煮上幾鍋藥湯,免費分給大家。他還特意教村民辨認藿香、佩蘭的樣子,讓大家自己在家就能配藥:“戈力辛溫,能芳香化濕;藿香佩蘭也是化濕的良藥,三者同用,就像給脾胃撐了把傘,能把穢濁之氣擋在外麵。”
有天夜裡,鄰村的張老漢提著一盞油燈來求醫,說他孫子吃了冷粥後,上吐下瀉得厲害,已經沒力氣說話了。周伯庸帶著阿禾趕過去時,孩子嘴唇發白,手腳冰涼。周伯庸急忙用戈力煮水,放溫後給孩子泡腳,又用戈力泥敷在孩子的腳心湧泉穴),說:“湧泉穴能引氣下行,戈力的溫性從這裡滲進去,能溫腎固脾,比吃藥來得快。”果然,半個時辰後,孩子的手腳就暖了,也不再腹瀉。張老漢看著孫子漸漸好轉,對著周伯庸連連作揖:“您不僅救了孩子,還教我們這麼多用法,這戈力真是咱們的救命草啊!”
周伯庸看著越來越多人靠戈力擺脫了病痛,心裡越發清楚:草藥的功效從不是一成不變的,得跟著病症變,跟著時節變。他把這些新的用法——敷肚臍、泡腳、配藿香佩蘭——都仔細記在醫案上,還特意標注了“中焦穢濁用戈力敷臍,下焦虛寒用戈力泡足”,生怕日後忘了這實踐出來的經驗。
第二回外醫質疑口傳無據病案實證戈力立名
就在嶽陽城靠著戈力漸漸恢複生機時,從長沙來了位姓吳的醫官,說是奉了府裡的命令,來查看瘟疫的救治情況。吳醫官穿著青色的官服,背著精致的藥箱,一到嶽陽就直奔周伯庸的藥鋪,看見櫃台上擺著的戈力,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周先生,你就是用這不知名的野果給人治病?”吳醫官拿起一顆戈力,語氣裡滿是質疑,“我翻遍了《本草綱目》《千金方》,都沒見過這東西的記載,民間口傳的草藥,未經考證,萬一有毒怎麼辦?”周伯庸知道吳醫官是個認文獻的人,也不生氣,隻是笑著把他請進內堂,取出一摞厚厚的醫案:“吳大人,您先看看這些,都是用戈力治好的病患記錄。”
醫案上記得清清楚楚:五月十二,救治小三子,高熱抽搐,用戈力聞香、外敷、煮水,半日退熱;五月十五,救治李嬸,嘔吐腹瀉,用戈力敷臍配藿香湯,一個時辰止吐;五月十八,救治張老漢之孫,虛寒腹瀉,用戈力泡腳,半個時辰回暖……每一條都寫著病患的症狀、用藥方法、好轉時間,還有村民的簽字畫押。
吳醫官拿起醫案,一頁頁仔細翻看,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就算有這些記錄,也不能證明它沒有副作用。而且《本草》未載,不合規矩。”周伯庸聞言,取來一顆新鮮的戈力,自己先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吳大人你看,戈力味辛微苦,性溫不燥,我這些天每天都吃一顆,不僅沒事,還覺得神清氣爽。它能散穢濁,卻不傷正氣,比有些猛藥溫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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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周伯庸帶吳醫官去了西門外的村莊,正好遇到一戶人家的孩子在發熱,孩子母親正拿著戈力在孩子鼻子邊輕輕晃動。“吳大人您看,這孩子剛發熱半個時辰,還沒到要用猛藥的地步,用戈力的香氣散散表邪,很快就能好。”果然,沒一會兒,孩子就不哭鬨了,額頭的溫度也降了些。孩子母親笑著說:“前幾天我家男人發熱,就是用戈力煮水喝好的,比吃藥方便多了。”
吳醫官又去了湖邊的戈力林,看著滿枝的紅萼果實,風吹過,香氣縈繞在鼻尖,他忽然想起自己來時,路上遇到的幾個嶽陽村民,個個麵色紅潤,一點不像剛經曆過瘟疫的樣子。“周先生,我之前是太拘泥於文獻了,”吳醫官歎了口氣,對周伯庸拱了拱手,“這戈力雖無《本草》記載,卻有實效,是百姓的救命草。我回去後,一定要把它寫進呈報裡,讓更多人知道它的用處。”
周伯庸聽了,心裡很是欣慰。他知道,吳醫官的認可,不僅是對戈力的認可,更是對“實踐出真知”的認可。那些口口相傳的用法,那些在病痛中摸索出來的經驗,或許沒有寫在古老的醫書裡,卻比任何文字都更有力量。
第三回稻熟時節戈力留種治未病傳習保平安
六月初,洞庭湖流域的稻子熟了,金黃的稻浪在風裡翻滾,鐮刀割稻的“沙沙”聲,從清晨一直響到黃昏。阿禾跟著父親在田裡割稻,手裡的鐮刀揮舞著,心裡卻惦記著湖邊的戈力——他發現,隨著天氣變熱,戈力的果實開始慢慢變黑、變軟,再過些日子,恐怕就要落了。
“爹,戈力要是落了,明年再鬨瘟疫怎麼辦?”阿禾停下手裡的活,有些擔心地問。父親摸了摸他的頭:“你去跟周先生說說,說不定他有辦法。”阿禾放下鐮刀,拔腿就往藥鋪跑,正好遇到周伯庸在整理醫案。“周先生,戈力要落果了,咱們得想辦法把它留住!”阿禾喘著氣說。
周伯庸放下筆,眼睛一亮:“你說得對,咱們得留種,還要把戈力的用法傳下去,就算明年沒有瘟疫,它也能用來避穢濁、保平安。”他帶著阿禾去了戈力林,挑選了些果實飽滿、紅萼鮮豔的戈力,小心翼翼地摘下來,放在竹筐裡。“這些果實要曬乾,留著明年播種;另外,咱們再摘些新鮮的,做成戈力乾,方便保存,冬天要是有人喉嚨痛,用戈力乾煮水喝,一樣有效。”
村民們聽說要留戈力種,都來幫忙:有的摘果實,有的曬果實,有的找來了乾淨的陶罐,把曬乾的戈力種裝進去,封好口,埋在自家院子的陰涼處。阿禾還提議,把戈力和艾草、菖蒲一起做成香囊,掛在孩子身上,既能避蚊蟲,又能防穢氣。周伯庸覺得這個主意好,就教大家做香囊:把曬乾的戈力磨成粉,和艾草、菖蒲的碎末混在一起,裝進細布袋子裡,縫成小小的錦囊,掛在衣襟上,聞著就讓人安心。
有天,周伯庸帶著阿禾去了鄰縣的華容鎮——那裡前幾天也出現了幾例輕微的發熱病例,華容鎮的老中醫聽說嶽陽用戈力治好了瘟疫,特意派人來請教。周伯庸把戈力乾、戈力香囊和用法口訣都帶了過去,還手把手教華容鎮的中醫怎麼辨認戈力、怎麼根據症狀調整用法:“要是發熱輕,就聞香;要是發熱重,就煮水;要是腹瀉,就敷臍。記住,戈力性溫,不能和寒涼的藥一起用,不然會抵消藥效。”
華容鎮的中醫用戈力試了試,果然效果很好,沒幾天,發熱的病例就都好了。鎮上的人都來要戈力香囊,周伯庸就讓阿禾教他們做,還把戈力種分給他們:“這戈力好養活,隻要種在湖邊、田邊,明年就能結果。”阿禾看著華容鎮的人拿著戈力種開心的樣子,忽然明白周先生為什麼這麼執著於傳習戈力的用法了——這不僅是在傳一種草藥,更是在傳一種平安的希望。
回到嶽陽後,周伯庸把各地用戈力的經驗都整理了出來,寫成了一本小冊子,名叫《戈力用法記》,裡麵記著戈力的形態、性味、用法,還有一個個真實的病案。他把小冊子分給村裡的人,還送給了嶽陽城的其他醫館。“就算我不在了,隻要這本冊子還在,大家就不會忘了戈力怎麼用。”周伯庸摸著小冊子的封麵,語氣裡滿是鄭重。
第四回通誌編撰訪求故實實踐為據戈力入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