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寒意滲入骨髓，楚陽往火堆裡扔了根枯枝，火星劈啪炸開，映照著其他五人疲憊的麵容。青銅羅盤躺在他膝頭，六個指針詭異地指向不同方向，卻又在中心點形成微妙平衡。
"這玩意兒燙得像塊烙鐵。"楚陽用布條包裹手掌才能握住它。羅盤中央的凹槽裡，六滴不同顏色的血珠緩緩旋轉——是他們剛才被迫滴入的血。
季雲川的碎鏡片在火光中閃爍，他正瘋狂翻動那本會自動翻頁的古籍。"《血脈紀元》第三卷記載，命運羅盤隻會對六大家族直係血脈產生反應。"他聲音發顫，"而我們六人居然能同時激活它..."
"說明我們真是那什麼見鬼的家族後裔？"石大力用巨斧削著木棍，每削一下就有碎石從斧刃迸濺，"我從小在礦山長大，老爹從沒提過什麼石家傳承。"
林玥的銀鏈突然繃直，鏈梢指向季雲川的眉心："你在墓裡說"被篡改的種子"，是什麼意思？"她的鏈子發出細微嗡鳴，"還有，為什麼你對古墓這麼熟悉？"
空氣驟然凝固。楚陽的指尖迸出幾點火星，蘇璃的水滴項鏈泛起微光，連石大力都停下了削木棍的動作。
季雲川的鏡片閃過一道冷光。古籍嘩啦啦翻到某一頁，浮現出六幅殘缺的家徽圖案。"二十年前的"血月之夜"，六大家族同時遭遇滅門。"他的手指劃過書頁，那些圖案滲出暗紅色，"但有人用禁忌法術篡改了命運支流，讓六個嬰兒活了下來——就是我們。"
火堆突然爆響，楚陽猛地站起："你是說我們父母都被殺了？"火焰從他指縫間竄出，"誰乾的？"
"理論上，我們本該在嬰兒期就死亡。"季雲川的鏡片映出扭曲的火光，"能同時乾涉六條命運支流的存在，恐怕已經超出人類範疇..."
蘇璃突然抬手，一道水幕擋在眾人麵前。幾乎同一瞬間，三支骨箭穿透水幕，速度大減後被石大力用斧麵擋下。
"守碑人！"林昭翻身拉弓，箭矢沒入黑暗，遠處傳來悶哼。楚陽已經衝了出去，火焰在掌心凝成長刀形狀，照亮了二十步外三個白麵具的身影。
最矮小的守碑人舉起骨杖，地麵突然隆起尖刺。石大力跺腳震碎尖刺，卻被另外兩個守碑人擲出的鎖鏈纏住。鎖鏈上刻滿符文，接觸皮膚的瞬間，石大力慘叫出聲，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
"禁魔鐵！"季雲川大喊，"彆直接接觸！"
楚陽的火焰刀劈向鎖鏈，卻像砍中虛影般穿透過去。千鈞一發之際，蘇璃的水鞭卷住石大力腰部將他拽回，林玥的銀鏈則精準擊中守碑人的手腕。
"他們的武器能吸收血脈之力！"季雲川快速翻動古籍，"需要元素共鳴！楚陽蘇璃，試試蒸汽爆破！"
楚陽與蘇璃對視一眼，同時出手。火焰與水浪在半空相撞，蒸騰的霧氣中突然迸發耀眼白光。爆炸衝擊波將三個守碑人掀飛，白麵具碎裂露出下麵潰爛的麵容——他們的皮膚上布滿了與六大家族相似的紋路，卻是潰爛流膿的。
"墮落者..."季雲川臉色慘白，"他們用禁忌之術竊取血脈力量，遭到反噬。"
受傷的守碑人發出非人嚎叫，身體開始膨脹變異。林昭的風箭射穿其中一個的眼窩，卻加速了它的異變過程。
"跑！"楚陽抓起羅盤，"他們正在轉化成腐化體！"
六人跌跌撞撞衝進密林。身後傳來樹木斷裂的巨響，腐化體散發出的腐臭氣息越來越近。楚陽瞥見羅盤指針突然全部指向正北，中心浮現一座燃燒的城池虛影。
"霜火城！羅盤在指引方向！"
一棵巨樹轟然倒下，最龐大的腐化體攔在前路。它的胸口嵌著半塊白麵具，潰爛的皮膚下可見跳動的青銅色心臟。
"繞不過去！"林玥的銀鏈在腐化體麵前像玩具般被彈開。
季雲川突然摘下破碎的眼鏡："賭一把！"他將鏡片按在古籍某頁，念誦起拗口的古語。鏡片融化形成銀色的液體，流進書頁裡。古籍劇烈震動，飛出的紙頁化作銀色鎖鏈纏住腐化體。
"趁現在！攻擊它的心臟！"
楚陽的火焰、蘇璃的水刃、石大力的斧擊、林家兄妹的風箭同時命中那顆青銅心臟。腐化體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炸成漫天膿血。
雨點般的腐血被蘇璃及時撐起的水盾擋住。眾人喘息未定時，季雲川突然跪地吐血，他的古籍少了三分之一頁數，頭發變得灰白。
"代價..."他擦著嘴角的血，"古語法術需要支付記憶為代價..."
楚陽拉起季雲川，發現他左眼瞳孔變成了銀色，眼神中多了幾分陌生。"你剛才說"蒸汽爆破"，好像早就知道我們的能力能共鳴？"
季雲川的銀瞳閃爍："《血脈紀元》提到過，六大家族的元素之力本為一體。"他指向羅盤，"看，指針穩定了。"
羅盤中心浮現清晰的路線圖，終點是座被冰與火分割的奇異城池。更詭異的是，六人的倒影出現在羅盤表麵，每個人心口都連著一條紅線，交織成網。
"命運之網..."蘇璃輕觸羅盤上自己的倒影，"我們真的被綁在一起了。"
石大力背起虛弱的季雲川："所以現在去那個霜火城？"
"守碑人既然能追蹤到我們，說明其他地方也不安全。"林昭檢查著箭袋，"況且..."
林玥的銀鏈突然指向東北方："有水流聲！兩裡外應該是條河，我們可以順流而下。"
楚陽握緊羅盤，火焰紋身在頸後發燙。他想起腐化體胸口的青銅心臟，與墓中乾屍的心跳聲如出一轍。"不管霜火城有什麼，總比坐以待斃強。"
晨光穿透樹冠時，六人找到那條湍急的河流。岸邊倒著半截石碑，碑文被某種利器刻意破壞，隻殘留三個可辨的字跡：
【...葬於...自己的...影子裡...】
蘇璃的手指撫過碑文，水滴項鏈突然結冰。"這不是警告，"她聲音輕得像耳語，"是預言。"
當六人用樹乾紮成簡易木筏時，楚陽注意到季雲川偷偷撕下一張古籍書頁埋進岸邊泥土。銀瞳學者對上他的視線，豎起食指貼在唇上。
木筏駛入急流的瞬間，楚陽仿佛聽見峽穀方向傳來無數白麵具同時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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