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平靜得像塊墨玉。楚陽蹲在湖邊，金色火芯的白焰照亮水麵，卻照不出自己的倒影。
"湖裡沒倒影。"楚陽的指尖觸碰水麵，漣漪卻向四周而非中心擴散，"這不合物理規律。"
季雲川的銀瞳在昏暗光線下格外醒目："因為倒影在湖底。"他的銀血已經止住，但皮膚下的銀色紋路越發明顯，"倒立的青銅聖所...是個交界點。"
白墨芷跪在湖邊，影化的右手插入水中。水麵立刻浮現出複雜的銀色紋路，組成向下延伸的階梯圖案。"通道會在月正中天時開啟。"她的銀瞳映出即將滿月的輪廓，"還有不到一小時。"
石大力磨著斧刃上新生的水晶簇："那個霧隱獸還在後麵跟著。"他指向來路的樹林，那裡彌漫著不自然的霧氣，"我打賭它在等我們下水。"
林玥站在最遠處，青銅右眼不斷轉動掃描湖麵。自從地下洞穴出來後，她的語調越來越像守碑人首領："聖所裡有七間鏡室...第七間鎖著終焉之匙..."
楚陽的火焰紋身突突跳動。自從洞穴壁畫顯示他與"播種者"的關聯後，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帶著警惕——除了石大力，這漢子依舊毫無保留地站在他身邊。
月輪攀上最高點時，湖心泛起銀光。水麵如鏡麵般裂開，露出向下的水晶階梯。更詭異的是，這些階梯的走向完全違反重力——他們得頭朝下"走"進湖裡。
"反物質場。"季雲川的銀瞳收縮，"彆碰到階梯邊緣，否則部分身體會...倒置。"
下潛的過程像穿過一層粘稠的膜。楚陽感覺內臟翻騰，火焰紋身時而灼熱時而冰冷。當穿過某個臨界點後，重力突然反轉——他們穩穩站在了倒立的青銅聖所頂部，現在"湖麵"成了腳下的"天空"。
聖所比他們之前見過的要大十倍。六座尖塔呈環形分布，中央是半球形的主殿。所有建築表麵都覆蓋著鏡子，映出無數個扭曲的他們。
"彆直視鏡中自己超過三秒。"白墨芷警告道，她的影化部分在水下發出熒光，"這裡的倒影...是活的。"
石大力一斧劈向最近的麵鏡子，斧刃卻在接觸瞬間被鏡中伸出的石大力倒影抓住。兩個石大力角力時，鏡子表麵泛起漣漪，真正的石大力手臂開始變得透明。
楚陽的金芯白焰逼退了倒影。石大力跌坐在地，左臂已經半透明化："見鬼！那東西在偷我的血肉！"
"鏡像同化..."季雲川的銀瞳流下銀色液體，"在這裡受傷要加倍小心..."
林玥的青銅右眼突然鎖定主殿："她在召喚我..."不等眾人反應，她已經如離弦之箭衝向主殿，速度快得拉出殘影。
"跟上！"楚陽的白焰在水下形成推進力。穿過鏡廊時，他瞥見自己的倒影沒有跟隨移動，而是站在原地冷笑，嘴唇開合說著什麼。讀唇語似乎是..."歡迎回家"。
主殿內部是七邊形結構，六麵牆上各有一麵巨型銅鏡，映出六種不同命運支流中的他們——楚陽看到帝王裝的自己、乞丐裝的自己、甚至女性版本的自己。第七麵牆是空的，隻有個六芒星凹槽。
林玥站在空牆前，青銅右眼射出光束照在凹槽上："需要...鑰匙..."
白墨芷突然按住太陽穴："三秒後季雲川會——"
話音未落，季雲川的銀瞳爆發強光。他的身體懸浮起來，銀血從七竅流出，在空中組成陌生文字："第七容器非人造...乃天降之種..."
石大力想上前幫忙，卻被季雲川周身的銀光彈開。楚陽的白焰形成護罩，勉強抵住銀光的侵蝕："他在預言狀態！彆碰他！"
銀血文字繼續重組："...播種者借焰紋重生...當黑金火紋圓滿...終焉重啟..."
林玥突然尖叫著跪地，青銅右眼瘋狂轉動："不！她騙了我！"她的影子脫離身體，展現出守碑人首領的輪廓，"你們都是養料...為了原初容器的成熟..."
影子林玥撲向楚陽，卻在接觸白焰時慘叫後退。楚陽驚訝地發現，火焰中的黑絲竟能灼傷影子實體。但更驚人的是——黑絲因此增加了。
季雲川從預言狀態跌落，虛弱地指向楚陽："你...不是第七容器...你就是播種者的..."
白墨芷的影化右手突然插入空牆凹槽。她的銀瞳和影瞳同時流淚："我看到了...全部真相..."牆內傳出機械運轉聲，第七麵鏡子緩緩降下。
鏡中景象讓所有人窒息——那是個與楚陽長相酷似但更年長的男子，戴著破損的青銅麵具，胸口插著六把不同家族的武器。最可怕的是，當他抬頭時，露出的下半張臉與楚陽一模一樣。
"父親...？"楚陽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鏡麵。
鏡中人突然抓住他的手。冰冷觸感穿透鏡麵，楚陽的火焰紋身瞬間變成黑金交織的複雜圖案。海量信息湧入腦海——六大家族不是封印者，而是背叛者；播種者不是入侵者，而是創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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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雲川的銀瞳突然恢複正常："不！他在改寫你的記憶！"他撲向楚陽，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銀刃，"必須現在就殺了你！"
石大力的巨斧擋住銀刃："休想！"
白墨芷站在中間，銀瞳和影瞳分彆看向兩邊："兩種未來...殺死楚陽，我們有50幾率阻止終焉；不殺他，有10幾率找到更好的解決方案..."
林玥的影子突然轉變立場，擋在楚陽麵前："他不能死...原初容器必須完整..."她的青銅右眼流出黑色液體，"為了...新世界的誕生..."
楚陽的黑金火焰不受控製地爆發。火焰掃過之處，鏡子全部爆裂，每個碎片中都飛出個微型影子生物。聖開始劇烈震動，穹頂出現裂紋，湖水開始滲入。
"聖所要塌了！"石大力扛起虛弱的季雲川，"原路返回！"
逃向出口的混亂中，楚陽最後回望第七鏡室。鏡中的"播種者"已經摘下麵具——那是三十年後的他自己，左眼火焰紋，右眼青銅瞳。
"很快..."鏡中的未來楚陽做了個口型。
衝出湖麵時，背後傳來巨大的坍塌聲。整個鏡湖形成漩渦，將周圍樹木岩石全部吞沒。眾人癱倒在安全距離外，除了劇烈喘息，隻剩可怕的沉默。
季雲川的銀瞳已經完全變成金屬色："現在你們明白了...為什麼守碑人要追殺我們..."他機械地轉向楚陽，"我們不是六大家族後裔...我們是六把鎖...而你是鑰匙..."
林玥的青銅右眼首次流露出人性化的恐懼："她...守碑人首領...是你的..."
楚陽的火焰紋身突然刺痛，黑金紋路組成一個坐標。白墨芷的銀瞳映出那個地點："霜火城...那裡藏著...終焉之戰的真相..."
石大力突然舉起斧頭："有人來了！"
霧中走出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墨芷最初在風吼裂穀救下的紫藤少女。但她現在雙眼都是純淨的銀色，手中捧著個與楚陽火焰紋身完全對應的黑金麵具。
"時間到了，哥哥。"少女的聲音空靈得不似人類，"母親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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