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漲價,怕是撐不了多久就得徹底停擺,乾不下去。
水價跟不上經濟飛奔的速度,這是明眼人都瞧得見的事實。
這麼說來,沙河縣水務公司這次調價,反倒算順理成章,畢竟全國都在這股風頭上。
更妙的是,他們是跟在那些大城市後頭動的手,前頭早有輿論吵翻了天。
該挨的罵、該扛的雷,早就被先行者擋了去,他們這時候跟進,壓根不用吃第一波槍子兒。
所以,水廠這邊覺得這個魯陽的反應有點過激了。
魯陽猛地一拍桌子,實木桌麵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震得桌上的搪瓷杯都跟著跳了跳。
他猩紅著眼睛掃過前排的幾位高管,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就問問你們水廠高層,為什麼隔壁縣的水廠規模跟我們的差不多,人家前兩年就扭虧為盈了,水價卻半分沒漲過!”
唾沫星子隨著他的怒吼濺在空氣中,他往前傾著身子,手指幾乎要戳到何總的鼻尖。
“你們這些坐在辦公室裡的,捫心自問,為這水廠真正拚過幾分力?”
“彆是吃飽喝足,就拿著公費往三丫跑吧?一年幾十萬的機票錢,都敢掛在水廠賬上報銷……”
最後幾個字像是淬了冰,砸在寂靜的禮堂裡。
“嘩——”
底下頓時炸開了鍋。
魯陽這一席話說完,禮堂裡就爆發出了一陣嘩然聲。
“虧損十幾年了還敢這麼造?”
“三丫那地方……光是機票就幾十萬?”
“放屁!機票錢才幾個錢?真要去了,住酒店、吃飯、找樂子……那開銷怕是得翻好幾倍!”
那更過分了!
議論聲像潮水似的湧上來,何總的臉“唰”地一下漲成了豬肝色。
他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著西褲褲縫,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
差點就把“你怎麼知道”這四個字禿嚕出來。
還好他在商場浸淫多年,硬生生把話頭憋了回去,隻是胸口劇烈起伏著,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季衛東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他用杯蓋輕輕撇去浮沫,眼角的餘光卻沒放過何總那瞬間慌亂的表情——
那可不是被冤枉的憤怒,而是被戳中痛處的驚慌。
旁邊的李誌祥不動聲色地往季衛東這邊靠了靠,兩人交換了個眼神。
老狐狸的眼神裡都透著同樣的意思。
這何總,怕是不乾淨。
禮堂裡的喧嘩還在繼續,魯陽站在原地,胸膛劇烈起伏著,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雄獅。
“怎麼不說話了?”
魯陽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卻像鞭子似的抽在每個人心上:“敢做不敢認?”
何總猛地抬起頭,臉頰的肌肉抽搐著:“你……你血口噴人!”
這話剛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季衛東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當”的一聲輕響。
不大,卻讓嘈雜的禮堂瞬間安靜下來。
他慢悠悠地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彈出一根煙卻沒點燃,夾在指間轉了轉。
“看來今天這聽證會,倒是沒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