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塊浸透墨汁的布,沉甸甸壓在山坳裡。
篝火的火星子被山風卷著往上躥,在關興蜷成一團的身影上方炸開,又簌簌落回石堆。
少年眉心那點金紅隨著呼吸明滅,像顆被人遺忘在黑暗裡的朱砂痣。
關羽蹲在離篝火三步遠的陰影裡,鎖魂刃橫在膝頭。
他的拇指沿著刀脊緩緩移動,指尖觸到那道裂痕時,寒意順著骨縫往肺腑裡鑽。
刀身泛著青,像深潭底沉了千年的古玉,裂痕裡隱約有黑影晃動,方才係統提示的"燭九陰殘魂標記"還在腦海裡嗡嗡作響。
他盯著兒子睡夢中皺起的眉頭,喉結動了動——這刀是關興十二歲那年,他親手用南蠻進貢的隕鐵打的,刀鐔上"興"字還是自己刻的,怎麼突然就成了"被汙染的寄體"?
"這紋路..."陸無涯的聲音突然響起,驚得雲婆婆手裡的雷引珠渣子撒了兩粒在火裡,"滋啦"一聲竄起幽藍火苗。
老修士的手指懸在殘卷上方,指甲蓋泛著青白,"我在《九淵錄》裡見過類似記載。
兵器若承載過太強的因果,又沒被主人徹底鎮住,就會變成活物——它們會自己挑主人,也會替背後的東西挑獵物。"
雲婆婆扯了扯被燒出洞的袖子,雷引珠碎渣在掌心硌得生疼:"方才那些搜魂使追的是血脈,可這刀上的邪性...雷法都壓不住。"她突然傾身湊近關羽手裡的刀,眼角的皺紋繃成細線,"你聞沒聞到?
這刀在腥。"
關羽鼻端微動。
方才隻覺冷,此刻竟真有股鐵鏽味漫出來,像有人在刀縫裡灌了新鮮人血。
他握刀的手緊了緊,鎖魂刃的刀鞘突然發燙,燙得虎口發紅。
係統界麵在視網膜上閃現,耐久度一欄的紅光刺得他眯眼——"已受汙染"四個大字後麵,跟著行小字:"汙染源與宿主血脈存在共鳴"。
"共鳴..."他低聲重複,目光落在關興眉心的金紅上。
那點光從他帶著兒子闖過地宮骨柱那天就有了,當時骨柱裡的"存在"說"武聖血脈覺醒",可雲婆婆說像守墓人...他突然想起陸無涯那枚玉簡映出的身影,與關興七分相似的眉眼——難不成這刀、這血脈、那扇門後的東西,全是一根線上的螞蚱?
"試試這個。"陸無涯摸出張泛黃的符紙,邊緣還沾著地宮的土,"淨靈符,我從遺跡偏殿抄的。
當年鎮壓過魔修兵器,三日應該夠。"他指尖剛碰到符紙,符身突然泛起金光,"不過要配合係統靈力..."
"我來。"關羽抽出鎖魂刃,刀身的青光在夜色裡格外刺眼。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符紙中央,係統提示音同時響起:"檢測到宿主精血,啟動淨化程序。"金光裹住刀刃的瞬間,裂痕裡的黑影猛地扭曲,刀身發出類似野獸的嗚咽。
關興在石堆後動了動,眉心的金紅突然大亮,竟與符光撞出火星。
"穩住!"雲婆婆一拍大腿,雷引珠碎渣"叮叮"落進火裡,炸出一片雷弧,"那東西在掙!"她指尖掐訣,雷弧裹住符光,三種力量絞在一起,鎖魂刃突然"嗡"地發出龍吟,裂痕裡滲出黑血般的液體,滴在地上"滋滋"腐蝕出小坑。
關羽額頭青筋暴起。
他能感覺到係統靈力順著指尖往刀裡灌,像往漏桶裡倒水——這邊剛填進去,那邊就被黑影吸走。
直到符紙"噗"地燃成灰燼,鎖魂刃的青光才暗了些,裂痕卻比之前寬了半分。
"隻能壓三天。"他抹了把臉上的汗,刀身的寒意透過掌心滲進血管,"要徹底解決,得找源頭。"他看向陸無涯懷裡的殘卷,"那玉簡裡的影像,能再看看麼?"
陸無涯的手在袖中摸索了片刻,摸出塊指甲蓋大的玉簡碎片。
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碎片上,靈力翻湧間,虛影再次浮現:星辰長袍的身影背對著他們,指尖撫過石門上的紋路,門後有團黑影,像被無數鎖鏈捆著的巨蟒,每根鎖鏈上都刻著古老符文。
"那是..."陸無涯的聲音發顫,"《守墓人誌》說過,守門人不是人,是道印。
可這影像裡的...更像被封印的邪物。"他突然指向虛影的後頸,"看!
那道疤!
和小將軍後頸的紅痣,位置一模一樣!"
關羽猛地轉頭。
關興不知何時翻了個身,後頸的衣領滑下去,露出顆米粒大的紅痣——確實和虛影後頸那道淡疤重疊。
他感覺後槽牙發酸,係統界麵突然彈出警告:"檢測到血脈共鳴強度提升至78,建議立即遠離汙染源。"
"轟——"
山腳下突然傳來悶響,像有重物砸在地上。
雲婆婆的雷引珠渣子"唰"地全立了起來,她猛地抬頭:"陰獸!"
關羽耳朵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