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壓得更低了,枯葉打著旋兒撞在關羽甲胄上。
他背著關興剛走出石陣三步,少年突然在他肩頭輕輕掙了掙。"爹,"關興的聲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帶著種不真實的綿軟,"等等。"
關羽腳步微頓,後頸的汗毛又豎起來——這是他征戰多年養成的直覺,危險臨近時的刺痛。
他側頭去看關興,這才發現少年不知何時已從他背上滑下,正站在原地,指尖虛虛指向石陣中央那道閉合的裂縫。
關平立刻按住腰間長劍,周倉的板斧也"唰"地抽出半尺。
陸無涯的古籍玉簡在掌心泛起幽藍微光,雲婆婆的雷火在指節間劈啪跳動。
"興兒?"關羽伸手扶住關興搖晃的肩膀,觸到的卻是一片滾燙。
少年額頭的冷汗已經凝成細珠,順著下頜滴在青布衣襟上,可雙瞳卻亮得反常,像被火烤化的琥珀:"我聽見...門後有聲音。"他踉蹌著向前半步,離那裂縫隻剩三步遠,"不是剛才的舊神,是更...更老的。"
"老到什麼地步?"陸無涯突然插話。
這位隱世老者不知何時已站到關興身側,枯瘦的手指懸在少年額前三寸,有細碎的青光順著指縫漏出——他在探少年的神魂。
"比天地初開還老。"關興的睫毛劇烈顫動,"像...像用星子磨成的墨,寫在混沌裡的字。"他突然抓住關羽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皮肉,"爹,它喊的是你,不是我。"
關羽的呼吸一滯。
他能感覺到關興掌心的溫度正在飆升,那枚封印之心的紋路在少年皮膚下若隱若現,像條活過來的小龍。
他順著關興的目光看向裂縫,石陣閉合處的符文早已暗去,隻餘幾縷金芒殘留在石縫裡,像被踩滅的炭火。
"此地已封,不應再有殘念殘留。"陸無涯收回手,眉峰緊擰。
他的古籍玉簡突然發出"哢"的輕響,翻開的那頁浮起幾行血字,"《九曜封天錄》載:"封靈之地若生異響,必為封者、破者、守者三者其一。
"舊神是被封者,我們是破者..."他抬頭看向關羽,"那守者..."
"雷探!"雲婆婆突然低喝。
她指尖的雷符"轟"地炸開,細碎的雷光如蛛網般鋪向裂縫所在的虛空。
眾人眼前的空氣突然泛起漣漪,像塊被石子砸中的靜水,而在那漣漪中心,有極淡的金色紋路正在蔓延——不是石陣的符文,更像某種刻在天地骨頭上的痕跡。
關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暗中運轉修仙係統,神識如觸須般探出。
係統玉佩在腰間發燙,以往清晰的任務提示此刻卻一片空白,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模糊的共鳴,像前世敗走麥城時,被吳軍亂箭穿透胸膛前那瞬間的恍惚——那時他也聽見了聲音,很輕,卻穿透了所有喊殺聲,說"雲長,該醒了"。
"何人喚我?"他按住腰間鎖魂刃,向前跨出一步。
刀鞘與甲胄相碰的脆響驚飛了幾隻寒鴉,陰雲中漏下一線天光,正好照在裂縫上。
空氣突然震動起來。
那聲音不是從耳朵裡進來的,而是直接撞進了識海。
沙啞,卻帶著種讓人心底發顫的威嚴,像古鐘在極深的地宮裡敲響:"羽...汝仍未悟...守門之道,非止於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