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震動並未因承天鼎的崩解而停歇,反而像是被激怒的巨獸,愈發狂躁。
碎石如雨點般從穹頂簌簌落下,砸在三人周圍,激起一圈圈塵埃。
承天鼎那曾如烈日般耀眼的金光已徹底黯淡,隻餘一縷幾乎無法察覺的微弱熱流,如遊魂般在空中盤旋,固執地不肯散去。
關羽靜立於這片狼藉之中,身形如山,巋然不動。
他眉心處那枚由鼎魂意誌所化的金色印記,此刻正隱隱發燙,那灼熱感穿透皮肉,直抵識海深處,仿佛一根無形的絲線,將他與歸墟裂隙最深邃的黑暗連接在一起。
他緩緩閉上雙眼。
外界的轟鳴與震蕩瞬間遠去,整個世界隻剩下識海中的一片空明。
也就在此時,一段古老而滄桑的口訣,如同洪鐘大呂,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響:“引怨為火,借虛作爐,以身為鼎。”
每一個字都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力量與無儘的凶險。
這是承天鼎在消散前,留給他的最後饋贈——一套聞所未聞的煉化之法。
這不僅僅是功法,更是一條以身飼虎,逆奪歸墟本源的登神之路,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關羽緩緩睜開眼,眸中已無半分猶豫,隻剩下鋼鐵般的決絕。
他俯下身,寬厚的手掌輕輕貼在冰冷而震顫的地麵上。
一瞬間,一股陰寒刺骨的氣息順著他的掌心,如毒蛇般鑽入體內,這股氣息充滿了死寂、絕望與無儘的怨毒,正是從地底那道深不見底的裂隙中緩緩湧出的歸墟怨氣。
“我欲嘗試煉化部分歸墟怨氣,穩固此地。”他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傳入身後的關興與陸無涯耳中,“此法凶險未知,若我有任何異動,你們立刻帶著鼎的殘骸退走,不必管我。”
“父親!”關興一步上前,濃眉緊鎖,臉上寫滿了擔憂與不讚同,“以身為鼎,這……這無異於引火燒身!歸墟怨氣何等霸道,豈是血肉之軀所能承受!”
他話音未落,卻被一旁的陸無涯輕輕伸手攔住。
老者凝視著關羽堅毅的背影,渾濁的承天鼎既然在最後關頭選擇了他,便意味著在他身上,看到了連我們都無法預見的可能。
這條路,或許隻有他能走,也必須由他去走。”
陸無涯的話語像一劑鎮定劑,讓焦急的關興冷靜下來,卻也讓他心中的不安愈發沉重。
他隻能緊緊握住拳頭,目光死死鎖定在父親的身上,全身真氣暗自流轉,隨時準備應對一切不測。
得到二人的默許,關羽不再遲疑。
他盤膝而坐,五心朝天,整個人的氣息在瞬間沉寂下去,仿佛與這片搖搖欲墜的廢墟融為一體。
《歸墟鎖龍訣》心法自體內轟然運轉,一道道蒼龍真氣如蘇醒的巨龍,在他經脈中奔騰咆哮。
與此同時,他眉心處的金色印記光芒一閃,那段“引怨為火”的術式被徹底激活。
他心念一動,以自身雄渾的蒼龍真氣為引,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探入地底,從那無窮無儘的陰冷怨氣中,精準地剝離出了一絲比發絲還要纖細的黑氣。
“來!”
一聲低喝,那絲黑氣仿佛受到了無法抗拒的召喚,瞬間被吸入關羽體內。
怨氣入體的刹那,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寒瞬間傳遍全身。
那不是單純的低溫,而是一種能凍結靈魂、磨滅意誌的死寂。
關羽悶哼一聲,牙關緊咬,立刻引導著這絲怨氣,順著《歸墟鎖龍訣》的行功路線,緩緩向丹田流去。
起初,一切尚在掌控之中。
蒼龍真氣雖然霸道,但麵對這歸墟怨氣,竟也隻能勉強將其包裹,如同囚籠困鎖著一頭絕世凶獸。
然而,隨著怨氣被引導得愈發深入,異變陡生!
他體內原本如臂使指的蒼龍真氣,竟開始出現一絲絲的紊亂和滯澀。
更可怕的是,他的識海之中,毫無征兆地響起了一陣陣尖銳而混亂的低語呢喃。
那聲音仿佛來自九幽地獄,又好似無數亡魂在他耳邊同時哀嚎、哭泣、詛咒。
無數殘破的畫麵在他腦海中瘋狂閃現——有沙場之上被萬箭穿心的絕望,有至親之人背叛的怨毒,有被活活煉化成丹藥的無儘痛苦……
“不對……這怨氣之中,藏有意識!是無數殘魂執念的聚合體!”
關羽心中警鐘大作,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落。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能量煉化,而是一場意誌的交鋒!
稍有不慎,他的神智就會被這些無窮無儘的負麵情緒徹底衝垮,淪為一具隻知殺戮的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