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開啟的刹那,金色的鏈條自雲層中垂落,帶著磨滅萬物的規則之力,緩緩向大地壓下。
然而,九州萬民,無論身在何處,在做什麼,於同一時刻,心有所感,齊齊抬頭望天。
沒有號令,沒有組織,甚至彼此素不相識。
但上至朝堂,下至鄉野,億萬生靈不約而同地做出了同一個動作——拔刀。
那不是真正的刀。
洛陽城裡,白發蒼蒼的書生擲筆於地,以嶙峋的指骨作刀;江南水鄉,浣紗的婦人停下手中活計,以繡花針作刀;塞外草原,牧羊的少年放下皮鞭,以趕羊的石子作刀;田壟之上,佝僂的農夫直起腰背,以那柄刨開土地的鋤頭作刀。
文人的傲骨,武將的忠魂,農夫的汗水,婦人的堅韌,孩童的天真……億萬道或強或弱,或清晰或模糊的意念,彙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洪流,逆天而上。
蒼穹之上,這些無形的意念竟凝聚成形,化作一道橫貫天地的巨刃。
它沒有鋒芒,沒有實體,通體由純粹的意誌構成。
一道“無刃之刃”。
它不斬萬物,隻斬“規則”。
巨刃與那金色的天鎖轟然相撞,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種源於法則層麵的崩解聲。
金色的鏈條,那代表著天界至高權威的“終焉封印”,竟如朽木般寸寸崩解,化作金色的飛灰,飄散於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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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封印的破碎,天界最後一道殘存的神門,那座屹立了萬載的門戶,發出一聲哀鳴,轟然倒塌。
它化作一顆巨大的流星,拖著長長的焰尾,撕裂天幕,一頭墜入了東海,激起滔天巨浪。
麥城祭壇上,一位守護此地的長老,其即將消散的殘魂看到了這一幕。
他欣慰地笑了,將自己最後一道神魂印記,毫不猶豫地注入了那個不斷延伸的足印之中。
幾乎在同時,一道更為強大、更為熾烈的赤色殘魂自天外而來,正是關羽。
他也毫不猶豫地融入其中,一道低語響徹地脈:
“從此,不再有關羽,隻有關道。”
刹那間,足印徹底化作了一條路。
那條由青金藤蔓構成的道路,如巨龍的根須,瞬間紮入了九州地脈的深處,連接起每一座城池,每一片鄉野,每一處曾有人為了公道與尊嚴而挺身而出、流血犧牲之地。
這條路,不顯於地表,卻存於人心。
從這一刻起,凡九州之內,有人心懷不甘,不願屈辱,不棄信念,他腳下的大地,便會自有微弱的青金光芒浮現,為他指引前行的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某個深夜,邊關一座小小的烽燧裡,一個守卒的小童在睡夢中,見到了一個高大的赤足男子。
男子渾身散發著淡淡的青金色光芒,他路過小童的夢境,沒有停步,隻留下了一句話:
“刀不在手,而在心裡。”
小童猛然驚醒,那句話猶在耳邊回響。
他呆坐了半晌,隨即跳下床鋪,拿起父親劈柴用的柴刀,衝出烽燧,在附近的山壁下找到一塊巨大的青石。
他學著識字的先生,用儘全身力氣,一筆一劃地在石碑上刻下三個字:“走下去”。
當最後一劃刻完,他力竭坐倒在地。
那塊沉重的石碑,卻在無人推動的情況下,無風自移,發出沉悶的摩擦聲,緩緩嵌入了一旁的岩壁之中。
它嵌入的位置,竟與山體中早已存在的千百塊不知年代的古老石碑,連成了一條蜿蜒如龍的完美陣線。
就在碑陣成形的一刻,極遠處的山巔之上,一隻無形之足,仿佛正要再度落下。
那足印尚未踏實,虛空之中,卻已有無數青金藤蔓破空而來,爭先恐後地纏繞住那隻腳的輪廓,為它構建形體。
風中,那千萬人彙聚而成的低語再次響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堅定,更加宏大。
“這一步,我們走到底。”
而在那聲音遙遠的儘頭,雲海翻騰之間,似有一道模糊的赤影正踏雲遠去。
他的身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卻自始至終,沒有回過一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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