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典司的官員們看著那堆積如山的灰燼,臉上露出了殘忍而得意的笑容。
然而,他們沒有看到,午夜時分,當廣場上空無一人,隻餘寒風之時,那片溫熱的灰燼堆裡,竟開始慢慢滲出一種鐵鏽色的液體。
液體越滲越多,彙聚成溪,然後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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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沒有順著地勢流走,反而像有生命一般,逆流而上,沿著街道,無聲地、執拗地朝著一個方向蜿蜒而去——國史館地庫。
它穿過門縫,漫過石階,最終,將整個地庫淹沒。
次日清晨,當守庫官員打開沉重的地庫大門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癱倒在地。
滿室珍藏的、尚未被“汙染”的原始典籍,從羊皮卷到竹簡,從絲帛到紙張,儘數被那鐵鏽色的液體浸透,封麵之上,全都浮現出同一行冷硬如鐵的青金大字:“你們燒的是紙,我們留的是骨。”
更詭異的事情發生在守庫的老兵身上。
他夜裡巡視時,親眼看見地庫中明明無風,所有沉重的書架,竟同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緩緩地、堅定地轉向同一個方向——正東方,麥城的方向。
那是一種無聲的朝拜。
老兵再也控製不住,雙膝一軟,重重跪在地上,朝著東方,朝著那些自行轉向的書架,磕了三個響頭。
他不是在拜神明,而是在拜一種被壓抑了一輩子的真相。
他渾身顫抖,嘴唇哆嗦著,終於說出了那句隻敢在夢裡呢喃的話:“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沒叛!”
青金巨樹的核心,關羽最後一縷殘魂感知到了這一切。
他明白,“真相”已經不再需要口口相傳,也不再依賴冰冷的碑刻。
它已經化作了人心底最深處的回響,無法抹去,無法磨滅。
他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他將自己殘存的、僅夠再維持一次神通的靈光,毫不猶豫地全部灌注到了那口連通人心的“心鏡井”深處,與那片由億萬人的思念與不甘彙聚而成的“人間回響池”徹底融合。
融合的瞬間,井水沸騰,一道新的天地規律由此衍生。
從此以後,凡飲此井水者:若心中曾為掩蓋真相說過謊、做過惡,井水入喉便如刀割,三日之內口不能言,夜夜夢中,被自己所害的亡魂無聲環繞,直至其真心悔過;若曾為守護正義發過聲,哪怕聲音微弱如蚊蚋,井水入喉便舌底生津,聲如洪鐘,言出法隨。
一位曾為權貴搖旗呐喊,寫下萬字長文詆毀青金異象的禦史,在口渴時飲了一瓢井水。
瞬間,他的喉嚨像是被烈火燒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當夜,他便墜入夢魘,夢中,數百個無名碑上的亡魂將他團團圍住,不言不語,隻是用空洞的眼神靜靜地看著他。
如此夜夜反複,直至第七日,禦史精神崩潰,披頭散發地衝出府邸,用顫抖的手,在宣陽門上貼上了一份自己親筆書寫的《悔錄》。
而在遙遠的昆侖雪峰之巔,那塊鎮壓著某種根源之力的無字印,在這一夜,悄然裂開了一道幾乎無法察覺的細縫。
一滴純粹的青金露,從裂縫中緩緩滲出。
它沒有滴落入土,也沒有在空中化作青藤,而是詭異地懸停在了半空,如一顆明亮的琥珀,清澈地映照著漫天星河。
露珠的倒影裡,不再是千年的金戈鐵馬,也不是古老的血淚悲歌。
那倒影,赫然是一間燈火通明的現代教室。
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年,剛剛合上了手中的曆史書。
書的封麵上,依稀能看到一行燙金字,而在那行字旁邊,一行淡淡的、仿佛隨時會消失的青金小字寫著:“他沒死,他隻是換了個活法。”
少年抬起頭,望向窗外。
都市的霓虹燈下,公交站牌的廣告燈箱上,一片青金色的藤蔓不知何時悄然覆蓋了原本的畫麵。
藤蔓盤根錯節,最終交織成了三個古樸的篆字:關——老——爺。
少年怔然地看著那三個字,片刻之後,他仿佛在對空氣說話,又像在問自己,用極輕的聲音問道:“你一直都在,是不是?”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滴懸於雪峰之巔的青金露,無聲墜地。
刹那間,遍布神州大地的九十九口心鏡井,水麵同時泛起劇烈的漣漪。
清澈的井底,浮現出了同一個畫麵——
無數雙手,有老人的,有孩子的,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正從泥土中,從廢墟裡,從江河湖底,將一塊塊刻著名字、卻早已被人遺忘的無名碑碎片,默默地、一塊一塊地,重新拚回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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