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長老最後一縷殘念如煙塵般沉入地脈深處,那一瞬間,整個天地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撥動了琴弦。
九十九口沉寂千年的心鏡井中,早已枯萎的青金藤竟在同一刹那抽枝發芽,綻放出璀璨如星辰的花朵。
花蕊之上,露珠滾滾,並非下墜,而是緩緩升騰,在半空中彙聚成霧,最終凝成一道橫貫九州的青金色光帶,宛如一條倒懸於人間的璀璨銀河。
這異象並非孤立。
天下各地,凡有香火供奉的關帝廟內,那些懸掛了百年,早已與梁木融為一體的匾額,竟無風自動,發出“咯吱”的輕響。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一座座香爐中沉寂的冷灰,仿佛被賦予了生命,自行聚攏、流淌,在爐底拚湊出兩個古樸的篆字——歸位。
邊陲一座荒廢多年的戍樓之上,夜色深沉如墨。
守夜的老兵正倚著殘破的牆垛打盹,忽然被一陣激烈的布帛抖動聲驚醒。
他猛然抬頭,渾濁的眼球瞬間收縮如針。
那麵早已褪色、三十年前就斷了旗杆,隻剩半幅布條掛在殘梁上的“關”字殘旗,此刻竟在無風的靜夜中舒展開來,獵獵招展,仿佛有千軍萬馬正列於其後,氣勢衝天。
老兵雙腿一軟,重重跪倒在地,朝著那麵殘旗叩首不止,口中喃喃自語,淚流滿麵。
關興的意誌並未消散,而是化作了一股無形的青金長風,掠過九州的山川與河流。
這風不帶寒暑,卻能穿透人心。
所過之處,無論是田間耕作的農夫,還是市井中營生的商販,心中都莫名湧起一股浩然清明之氣,仿佛撥開了長久以來的迷霧。
江南一座書肆內,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儒正在昏黃的燈下校勘一部古本《三國誌》。
當他的筆尖蘸墨,移至“關羽敗走麥城”一節時,手腕竟不受控製地一陣劇顫。
那支狼毫筆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誌,自行在書頁的空白處,以一種蒼勁雄渾的筆法,寫下了一行批注:“非敗也,斷後也。”
老儒驚愕地擱下筆,正欲揉眼確認,卻發現滿屋埋首苦讀的學子,竟在同一時刻齊刷刷地抬起了頭。
他們的眼神清澈而堅定,仿佛被同一個靈魂附體,異口同聲地念誦起來:“將軍未降,魂鎮荊襄。”聲浪雖不洪亮,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回蕩在書肆的每一個角落。
老長老那消散前的殘念,仿佛化作一聲微不可聞的低語,在風中飄蕩:“不是他們在說,是曆史自己在糾正。”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雖早已廢除了專司鬼神的“淨典司”,但麵對這席卷天下的異象,有權臣坐不住了。
他密令天下最好的工匠,以百煉精銅熔鑄一口巨大的“鎮魂鐘”,欲以至陽至剛的鐘聲震蕩天下,擾亂各地關廟中悄然彙聚的靈氛。
鐘成之日,百名精壯的力士合力撞鐘。
那鐘聲一起,果然聲震百裡,山林間的飛鳥都為之驚墜。
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