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父債女償_子夜異聞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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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父債女償(1 / 2)

刑部大獄深處,連最頑固的耗子都繞著走的那間陰室,是我的天地。空氣裡永遠煮著一鍋濃稠的鐵鏽、陳血和絕望的汗酸氣,吸一口,肺葉都跟著發沉。我是趙無疾,大清刑部最年輕的掌刑司主事,靠的不是祖蔭,而是這一屋子親手打磨的“寶貝”,以及腦子裡那些能讓閻王都皺眉的新點子。

角落裡,新得的幾塊西洋精鋼胚料泛著幽冷的灰藍光澤,像深海巨獸的鱗片。我指尖拂過冰冷的金屬表麵,心頭一片滾燙。這些精鋼,韌而不脆,硬而不僵,是造“器”的絕品。我的指尖劃過它們冰冷的表麵,一種近乎愉悅的顫栗沿著脊椎爬升。這次,我要造個不一樣的。一個能吸食怨氣、以痛苦為養料的東西。

數日後,它立在了陰室中央——一架比尋常刑架略高、線條卻異常流暢的“鎮魂樁”。主體是那些精鋼鍛造,幾根粗壯的鎖鏈從頂端垂落,末端連接著幾枚構造精密的倒刺鋼環。沒有多餘的花紋,沒有猙獰的獸首,隻有一種沉甸甸的、純粹到令人心悸的壓迫感。最特彆的是它的表麵,打磨得光可鑒人,仿佛蒙著一層流動的水銀。

“大人,這……真行?”老獄卒王瘸子縮著脖子,渾濁的老眼盯著那光滑的鋼柱,喉嚨裡發出風箱似的咕噥,“邪性得很呐,瞧著比那些鏽疙瘩還瘮人。”

“老王,你懂個屁。”我嗤笑一聲,掌心貼上冰冷的鋼柱,那沁骨的寒意反而讓我精神一振,“好東西,得靠血喂。拉人!”

第一個被拖上來的是個江洋大盜,滿臉橫肉,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當王瘸子他們將他粗魯地按在冰冷的鋼柱上,將那幾枚帶著猙獰倒刺的鋼環狠狠箍緊他的四肢和脖頸時,他喉嚨裡爆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趙無疾!你不得好死!老子做鬼也……”咒罵聲未絕,我手中的鐵鉗已精準地夾住他一根手指,猛地一旋。

“呃啊——!!!”

那一聲慘叫,刺得人耳膜生疼,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獄牆。就在這淒厲的嚎叫聲浪達到頂峰的瞬間,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光潔如鏡的精鋼表麵,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極其微弱地蕩漾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冷氣息,順著我的掌心,絲絲縷縷地滲入皮膚,直透骨髓。冰寒,卻帶著一種病態的、令人昏昏欲睡的“飽足感”。

王瘸子他們沒看見那細微的波紋,卻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搓了搓胳膊。大盜的慘叫還在持續,但鋼柱表麵沾染的幾點新鮮血汙,竟像被無形的抹布擦過,迅速消失不見。等到那大盜隻剩下一口氣,像破麻袋般被拖走時,整個“鎮魂樁”非但沒有留下絲毫汙跡,反而比之前更加光亮、更加幽冷,仿佛剛被冰水洗過。它靜靜地立在那裡,像一頭剛享用完血食、饜足地舔舐著爪牙的凶獸。

“看見沒?”我輕輕拍打著冰涼的鋼柱,那觸感光滑得如同凝固的水銀,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亢奮,“怨氣?痛苦?都是養料!好鋼,就得這麼喂!”

王瘸子嘴唇哆嗦著,沒敢接話,隻是那雙渾濁的老眼裡,恐懼更深了,喃喃著:“怨氣……怨氣積得太多,怕是連這精鋼都……都要炸開啊大人……”

我隻當他是老糊塗了,嗤之以鼻。

那晚,我難得沒在陰室流連,心裡記掛著女兒小鈺。她娘去得早,小鈺是我唯一的念想。推開家門,老仆趙福那張向來木訥的臉上,竟堆滿了從未有過的驚恐,像見了鬼。

“老、老爺!小姐……小姐她……”

一股寒氣猛地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我衝進小鈺的閨房。檀木梳妝台上,一支她最喜歡的素銀簪子斷成兩截。妝匣被粗暴地掀開,裡麵空空如也,隻有一張粗糙的黃裱紙,被一支帶血的簪尖釘在桌麵中央。

紙上四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墨色暗紅,散發著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腥氣:

父債女償!

轟的一聲!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眼前發黑,喉頭一股甜腥氣湧上來。父債女償……父債女償!這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心尖上。誰?誰乾的?那些被我零敲碎剮的囚徒?還是他們陰魂不散的家人?滔天的怒火混著冰冷的恐懼,瞬間將我吞沒。

“找!給我把京城翻過來找!”我的聲音嘶啞變形,如同瀕死的野獸在咆哮。趙福連滾滾爬地衝了出去。

那一夜,整個趙府燈火通明,人仰馬翻。派出去的人一波波回來,帶來的隻有更深的絕望和搖頭。我像個瘋子,在空蕩蕩的閨房裡踱步,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小鈺,我的小鈺……那張血書在昏暗的燭光下,字跡猙獰地扭曲著,仿佛隨時會滴下血來。

天剛蒙蒙亮,刑部一個差役連滾爬爬地撞開了趙府大門,臉白得像剛從墳裡刨出來。

“大、大人!不好了!獄裡……獄裡出大事了!”

我心頭猛地一沉,一種比昨夜更甚的不祥預感攫住了心臟。顧不得許多,我翻身上馬,瘋了似的衝向刑部大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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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那扇熟悉的、浸透血腥氣的厚重鐵門,一股異樣的死寂撲麵而來。往日裡,這裡充斥著壓抑的呻吟、鎖鏈的嘩啦聲、獄卒粗魯的嗬斥。而此刻,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墳墓般的安靜。空氣裡彌漫著濃重得化不開的腐朽鐵鏽味,嗆得人喉嚨發癢。

幾個獄卒像被凍僵的鵪鶉,縮在角落裡,臉色慘白,眼神渙散。順著他們驚恐的目光望去,我看到了畢生難忘的景象:

通道兩旁,那些曾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刑具——掛著乾涸黑血的虎頭鍘、布滿尖刺的鐵處女、厚重的釘板、陰森的拶指架……此刻,它們全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深紅發黑的鏽跡!那鏽跡爬滿了每一寸鋼鐵,像某種迅速蔓延的、惡性的皮膚病,厚重得如同凝固的血痂。這些昔日凶焰滔天的器物,此刻死氣沉沉地趴在那裡,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仿佛在一夜之間經曆了千年的時光侵蝕,徹底朽爛了!

“怎……怎麼回事?”我的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不、不知道啊大人!”一個膽大的獄卒哆嗦著回答,聲音帶著哭腔,“昨晚交班時還好好的,今早一來……全、全他媽鏽死了!跟剛從墳裡挖出來似的!邪門!太邪門了!”

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縫裡鑽出來,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鏽死……所有刑具一夜鏽死?這絕非人力可為!那血書上的四個字——“父債女償”——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纏緊了我的心臟,帶來窒息的劇痛。

混亂中,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的腦海!鎮魂樁!我的鎮魂樁!

我猛地轉身,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撞開幾個擋路的獄卒,跌跌撞撞地衝向最深處那間屬於我的陰室。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沉重的鐵門被我粗暴地踹開,發出刺耳的呻吟。

陰室裡光線昏暗,隻有高處一個狹小的氣窗透進幾縷慘淡的天光。

那架由西洋精鋼打造的“鎮魂樁”,就靜靜立在光影交界之處。

它沒有鏽!

非但沒有鏽,反而……亮得刺眼!

那光滑如鏡的表麵,吸收了氣窗透入的微光,再成倍地、妖異地反射出來,將整個陰室映照得一片慘白幽亮。它像一塊巨大的、冰冷的水晶,又像一顆被強行剝離出來的、凝固的月亮,散發著不屬於人間的、死寂的寒光。

我的目光,被那妖異的光芒死死釘在了刑架之上。

光潔如鏡的鋼柱表麵,清晰地映照出一個蜷縮的身影!

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讓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

是小鈺!

我的女兒!她被幾道精鋼鍛造的鎖鏈死死地捆縛在冰冷的刑架上!那些鎖鏈的樣式,正是我親手設計的!鎖鏈深深勒進她單薄的衣衫,勾勒出令人心碎的輪廓。她低垂著頭,烏黑的長發淩亂地披散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隻能看到一小片慘白如紙的下頜。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承受著無法言說的巨大痛苦。

“小鈺!!!”

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衝破我的喉嚨,帶著血沫。恐懼、憤怒、絕望……所有情緒瞬間炸開!我像一頭徹底失去理智的瘋牛,赤紅著雙眼,不顧一切地撲向那架冰冷的刑架!

“放開她!誰敢動我女兒!我殺你全家!誅你九族!!”

我揮起拳頭,用儘全身的力氣,狠狠砸向那映照著女兒身影的光滑鋼柱!指骨撞擊在堅不可摧的精鋼上,發出沉悶的“咚”一聲,劇痛瞬間傳來,皮開肉綻,鮮血立刻湧出,染紅了銀亮的鋼麵。但我感覺不到疼!心裡隻有一個念頭:砸!砸爛它!救出小鈺!

拳頭帶著淋漓的鮮血,再次高高舉起!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聲音,突兀地、清晰地,在這死寂的陰室裡響起。

不是來自刑架上的身影。

那聲音……仿佛是從刑架本身冰冷的鋼鐵裡,從陰室每一寸浸透怨氣的磚縫裡,從地獄最深處的寒冰中,幽幽地、帶著令人血液凝固的怨毒,直接鑽進我的耳朵,鑽進我的腦子!

“爹爹……”

是小鈺的聲音!但那聲音裡沒有了往日的清脆嬌憨,隻剩下一種非人的、空洞的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冰碴子在摩擦骨頭。

“您教我的‘雨澆梅花’……”那聲音頓了頓,仿佛在回憶某種極致的痛苦,“開水澆身……再用鐵刷刮肉……”

我的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血液瞬間凍結!那是……那是幾天前,我在這個陰室裡,對著一個死硬不開口的探子,親口講解並“演示”的新刑!當時小鈺……小鈺好奇地扒在門縫外偷看過!我……我還喝斥了她!讓她不準看這些臟東西!

“真疼啊……”那聲音幽幽地歎息著,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仿佛在訴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我的身體僵在原地,拳頭凝固在半空,砸不下去了。全身的力氣如同被瞬間抽空,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凍結。我像一尊石化的雕像,眼睜睜看著那光潔如鏡的刑架表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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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麵裡,被鎖鏈捆縛的小鈺,緩緩地、極其僵硬地抬起了頭。

散亂的黑發向兩邊滑開,露出了她的臉。

那張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如同被水浸泡過久的宣紙。她的眼睛睜得極大,瞳孔卻是一片深不見底、毫無生氣的漆黑,像是兩口通向無儘深淵的枯井。沒有眼淚,沒有憤怒,隻有一種凝固的、非人的怨毒,死死地“盯”著鏡麵外的我。

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開一個弧度。那不是笑,是肌肉在怨毒驅使下形成的、一種令人頭皮炸裂的扭曲。

與此同時,捆縛著她的那幾根冰冷精鋼鎖鏈,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猛地向內收緊!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呃啊——!”

一聲短促而淒厲到極致的慘叫,從小鈺口中爆發出來!但那慘叫隻響了一半,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扼住!她的身體在鎖鏈的勒縛下劇烈地痙攣、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勒斷成幾截!

“輪到您了,爹爹……”那非人的、怨毒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殘忍的、審判般的冰冷。

鏡麵裡,小鈺那隻沒有血色的、如同白骨般的手,極其緩慢地抬起。她的動作僵硬得如同提線木偶,指尖顫抖著,指向刑架下方。

我的目光,不受控製地順著那慘白的手指方向,僵硬地向下移動。

在刑架底部,原本光滑平整的地麵上,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多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把琵琶。

一把造型極其古怪、令人一看便心生寒意的琵琶。它的琴身,竟是由幾根森白的、還粘連著暗紅色筋膜的肋骨拚接而成!琴弦,是幾縷扭曲盤繞、閃爍著幽綠寒光的金屬絲!琴頭,赫然鑲嵌著一顆風乾縮小的、猙獰扭曲的人頭骷髏!

那骷髏空洞的眼窩,正對著我。

“這‘彈琵琶’的肋骨琴聲……”小鈺那怨毒的聲音,帶著一絲詭異的、近乎愉悅的顫抖,幽幽響起,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針,紮進我的耳膜,刺入我的骨髓。

“您聽聽……”

“好聽嗎?”

隨著那“好聽嗎”三個字落下,陰室裡的空氣驟然凝固,如同被投入了萬年玄冰的深潭。那麵映著小鈺扭曲麵容的鋼鏡,光芒陡然暴漲,慘白的光如同實質的冰針,刺得我雙眼劇痛,瞬間一片漆黑!

“呃!”我下意識地閉眼後退,踉蹌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牆上。徹骨的寒意透過單薄的官服直刺骨髓。

就在這短暫的失明和混亂中,一陣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喀啦”聲,從我腳下傳來。

那聲音……像是生鏽的機構在強行轉動,又像是……骨頭被硬生生掰斷!

冷汗瞬間浸透了裡衣。我猛地睜開刺痛流淚的眼睛,向下看去——

那架由森白肋骨和人頭骷髏構成的“琵琶”,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幾根冰冷堅硬、閃爍著金屬幽光的精鋼卡扣!它們如同從地獄裡伸出的鬼爪,不知何時,已經死死地鎖住了我的腳踝!那卡扣的設計,我太熟悉了!正是我親手為“鎮魂樁”設計的鎖鏈末端部件!堅不可摧!

一股無法抗拒的、沛然莫禦的巨力猛地從腳下傳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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