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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杏林有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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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雲棲的心沉到了穀底。他按照記憶,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死寂的街巷中穿行,躲避著偶爾出現的巡邏兵丁。越靠近家宅所在的城南舊巷,那股不祥的死亡氣息就越發濃重。

終於,熟悉的黑漆大門映入眼簾。門楣上懸掛的“陳府”匾額歪斜著,蒙著厚厚的灰塵。門環上竟掛著一道刺目的、官府封疫的黃色符紙!

陳雲棲如遭雷擊!他瘋了一般衝上前,用力拍打著厚重的門板,嘶聲呼喊:“爹!雲蘿!開門!是我!雲棲回來了!”

門內一片死寂。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難道…難道來遲了?!

“哥…是哥嗎?”一個極其微弱、帶著顫抖和難以置信的哭音,如同遊絲般從門縫裡飄了出來。

是雲蘿!

陳雲棲狂喜,又心如刀絞:“雲蘿!是我!開門!快開門!”

門內傳來一陣急促卻虛弱的腳步聲和門閂拉動的聲音。沉重的木門被拉開一條縫隙,一張蒼白憔悴、布滿淚痕的小臉露了出來。正是陳雲蘿!她不過十二三歲年紀,此刻卻瘦得脫了形,眼窩深陷,嘴唇乾裂,身上裹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舊衣,看到門外的陳雲棲,淚水瞬間洶湧而出。

“哥!”她猛地撲進陳雲棲懷裡,放聲大哭,瘦小的身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陳雲棲緊緊抱住妹妹,心都要碎了:“爹呢?爹怎麼樣了?”

“爹…爹在屋裡…”雲蘿泣不成聲,小手指向正屋,“一直…一直昏著…叫不醒…好燙…我怕…”

陳雲棲顧不得安撫妹妹,將行囊塞給她,拔腿就衝向正屋。推開房門,一股濃烈的藥味、汗味和病氣混合的汙濁氣息撲麵而來。

昏暗的光線下,父親陳遠山躺在床榻上,雙目緊閉,臉色蠟黃中透著不祥的青灰,呼吸急促而微弱,如同拉破的風箱,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胸腔深處拉風箱般的嘶鳴。他的嘴唇乾裂發紫,額頭滾燙,汗水浸透了枕巾。露在薄被外的手枯瘦如柴,指甲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

陳雲棲撲到床邊,握住父親滾燙的手,眼淚瞬間湧出:“爹!爹!我回來了!您看看我!”

陳遠山毫無反應,隻有急促的喘息和偶爾幾聲痛苦的呻吟。

“哥…藥…藥都試過了…沒用…”雲蘿跟進來,抱著陳雲棲的胳膊,哭得幾乎喘不上氣,“大夫…大夫都不敢來了…說…說沒救了…”

陳雲棲強忍著巨大的悲痛和恐懼,猛地想起嬌娜給他的“玉髓杏”!他如同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慌忙從貼身處取出那三枚溫潤如玉、散發著清香的果子。

他按照嬌娜的囑咐,取出一枚,讓雲蘿找來乾淨的碗和一點乾淨的雨水無根水)。他將那枚“玉髓杏”小心翼翼地搗碎,果子碎裂的瞬間,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純淨到極致的草木清香瞬間彌漫開來,竟奇跡般地衝淡了屋內的汙濁病氣!

碧綠色的、如同瓊漿玉液般的汁液在碗中流淌,散發著柔和的粉白光暈。陳雲棲用乾淨的竹筷撬開父親緊咬的牙關,和雲蘿一起,極其小心地、一點一點地將那碗散發著清香的碧綠汁液喂入父親口中。

說來也奇!那汁液剛一入口,陳遠山原本急促艱難的喘息竟明顯平緩了一些!緊鎖的眉頭似乎也舒展了一絲!

陳雲棲心頭狂喜!他將另一枚“玉髓杏”用紅繩係好,懸掛在父親的床頭。果子散發著溫潤柔和的光芒,如同一盞小小的明燈,照亮了昏暗的病榻。最後,他將第三枚果子貼身戴在自己胸前。果子緊貼肌膚,一股清涼溫潤的氣息緩緩滲入,仿佛為他築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周遭那令人窒息的疫氣與絕望。

“有用…哥!爹的呼吸…好像順了些!”雲蘿驚喜地低呼,黯淡的大眼睛裡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陳雲棲用力點頭,緊緊握住妹妹冰涼的小手,目光死死盯著父親的臉。時間在煎熬中一點點流逝。懸掛在床頭的“玉髓杏”光芒穩定地流轉著,散發著令人心安的清輝。陳遠山的呼吸雖然依舊微弱,但那種如同破風箱般的嘶鳴聲卻漸漸消失了,氣息變得相對平穩悠長。蠟黃青灰的臉色似乎也褪去了一絲死氣,雖然依舊蒼白,卻不再那麼駭人。

到了後半夜,陳遠山滾燙的額頭竟開始微微出汗!體溫在下降!

“爹出汗了!出汗了!”雲蘿激動地小聲叫道,用乾淨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替父親擦拭。

陳雲棲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襲來。他靠著床沿坐下,這才感到渾身酸痛,饑腸轆轆。他看著床頭那枚散發著溫潤光芒的“玉髓杏”,再摸摸懷中那支冰冷的玉簪,嬌娜蒼白卻帶著純淨笑意的臉龐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是她…是她救了父親!一股混雜著無儘感激、深切思念和莫名酸楚的情緒,洶湧地衝擊著他的心扉。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定之際,一種極其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異樣感,毫無征兆地從他懷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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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低頭,伸手入懷,摸到了那枚緊貼胸口的第三枚“玉髓杏”。

入手不再是溫潤,而是…一種刺骨的冰冷!那原本溫潤柔和的光芒,此刻竟變得極其微弱、閃爍不定,如同風中殘燭!更讓他魂飛魄散的是,光滑圓潤的果皮表麵,不知何時,竟悄然浮現出幾道細微的、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的…灰黑色裂紋!

與此同時,懸掛在父親床頭的那枚“玉髓杏”,其流轉的溫潤光芒也猛地一黯!果體微微震顫起來,仿佛在承受著某種無形的巨大壓力!

陳雲棲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嬌娜說過,此物可辟穢解毒!如今果子異變,光芒黯淡,裂紋浮現…難道是父親體內的疫毒太過凶戾霸道,連這仙果的力量都在被飛速消耗、甚至…反噬?!

他猛地撲到父親床邊,隻見剛剛還稍稍平穩的父親,呼吸竟再次變得急促起來!剛剛退下去一點的體溫又猛地升高!蠟黃的臉色重新蒙上一層灰敗的死氣!甚至比之前更加嚴重!

“爹!爹!”陳雲棲驚恐地呼喚著,心如刀絞。

懸掛在床頭的“玉髓杏”震顫得更加劇烈,表麵的粉白光暈如同被無形的黑氣侵蝕,迅速黯淡下去,那些灰黑色的裂紋如同活物般蔓延開來,發出極其細微的“哢嚓”聲!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碎裂!

懷中那枚屬於他自己的果子,也冰冷刺骨,裂紋遍布!

完了!連“玉髓杏”也抵擋不住這可怕的疫毒了嗎?!陳雲棲絕望地看向窗外,金陵城死寂的夜空如同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墳墓。

就在這千鈞一發、萬念俱灰之際,陳雲棲猛地想起了嬌娜臨彆時的叮囑!

“若…若事有不諧,或遇危難…可執此簪於月下,默念我名…或能…有所感應。”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陳雲棲沒有絲毫猶豫!他猛地從懷中掏出那支粉白色的杏蕾玉簪,緊緊攥在手心!冰涼的觸感讓他混亂的心神有了一絲清明。

他一把推開緊閉的窗戶!窗外,一輪慘淡的下弦月懸掛在金陵城死寂的夜空,清冷的光輝如同薄紗,籠罩著這座被死亡和絕望籠罩的城池。

陳雲棲不顧一切地將握著玉簪的手伸出窗外,高高舉起,讓那清冷的月光灑落在玉簪之上!他閉上雙眼,用儘全身的力氣,在心中、在靈魂深處,一遍又一遍地、無聲地呐喊那個刻骨銘心的名字——

“嬌娜!嬌娜!嬌娜——!!”

月光清冷如霜,無聲地灑落在陳雲棲高舉的、緊握著玉簪的手上。簪頭那朵粉白的杏蕾在月華下泛著微弱的柔光。他閉著眼,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期盼,都化作無聲的呐喊,一遍遍衝擊著意識的壁壘:“嬌娜!嬌娜!嬌娜——!!”

時間在死寂中一點點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父親床頭的“玉髓杏”震顫得越來越劇烈,灰黑色的裂紋如同蛛網般爬滿了果體,光芒幾乎徹底熄滅!陳遠山的呼吸再次變得如同破風箱般艱難,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拉鋸般的嘶鳴,臉色灰敗得如同金紙!

雲蘿緊緊抓著哥哥的衣角,小臉煞白,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卻死死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

就在陳雲棲的心沉入絕望深淵,幾乎要放棄這渺茫的呼喚時——

異變陡生!

窗外,那輪慘淡的下弦月周圍,原本稀薄散亂的雲氣,毫無征兆地開始急速旋轉、彙聚!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攪動!眨眼之間,竟在陳府小院上空形成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巨大的、緩緩旋轉的雲氣旋渦!

旋渦中心,正對著陳雲棲高舉玉簪的窗口!清冷的月光透過旋渦中心,被奇異般地彙聚、凝練,形成一道極其凝練、近乎實質的、散發著冰冷清輝的月白光柱,如同天降神矛,轟然垂落!不偏不倚,正正照射在陳雲棲手中那支粉白色的杏蕾玉簪之上!

“嗡——!”

玉簪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奪目的粉白光芒!那光芒如此強烈,瞬間照亮了整個昏暗的房間,刺得陳雲棲和雲蘿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緊接著,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了!

玉簪爆發的粉白光芒並未消散,反而如同有生命般,順著那道垂落的月白光柱,逆流而上!粉白的光流與清冷的月華在漩渦中心激烈地交彙、融合、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光芒越來越盛!一股難以言喻的、磅礴而純淨的生命氣息,如同沉睡的巨獸蘇醒,轟然降臨在這被死亡籠罩的小院上空!

旋渦中心的能量達到了頂點!伴隨著一聲如同鳳鳴九霄般的清越長吟那聲音仿佛直接響徹在靈魂深處),一道纖細窈窕、通體籠罩在純淨無垢的粉白光暈中的身影,竟從那狂暴旋轉的能量旋渦中心,如同九天玄女降臨凡塵,緩緩地、清晰地顯現出來!

素白的紗衣在光流中飄舞,烏黑的長發如瀑飛揚,發間那朵粉白的杏花簪光華流轉,與玉簪遙相呼應!正是嬌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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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容顏在璀璨的光華中顯得有些不真實,唇邊依舊噙著那抹純淨無邪的笑意,然而此刻,那笑意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令人心顫的神聖與威嚴!她清澈的眼眸如同蘊藏著星辰大海,目光穿透屋頂,穿透光柱,精準無比地落在了屋內陳雲棲的身上。

她並未言語,隻是對著陳雲棲的方向,對著他手中光華萬丈的玉簪,極其優雅而莊重地抬起了纖纖玉手。

五指張開,掌心向下。

一股無法形容的、沛然莫禦的、蘊含著無儘生機與淨化之力的磅礴氣息,隨著她手掌的下壓,如同天河倒瀉,順著那道月白光柱,轟然灌入陳雲棲手中的杏蕾玉簪!

“轟——!”

玉簪的光芒瞬間暴漲到極致!如同握著一顆微型的太陽!陳雲棲隻覺得一股無法想象的、溫暖而浩瀚的力量順著玉簪湧入他的手臂,瞬間流遍四肢百骸!這股力量並未在他體內停留,而是如同奔騰的洪流,以他為橋梁,洶湧澎湃地湧向他身後病榻上的父親!

粉白色的、凝練如實質的光芒,如同溫暖的潮水,瞬間將陳遠山徹底淹沒!

奇跡,在這一刻發生了!

懸掛在床頭的、那枚裂紋遍布、光芒幾乎熄滅的“玉髓杏”,如同久旱逢甘霖,在接觸到這磅礴粉白光華的瞬間,發出一聲細微的嗡鳴!表麵的灰黑色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彌合、消失!黯淡的光華驟然複熾,爆發出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璀璨、都要純淨的粉白光芒!光芒流轉,如同活物般,絲絲縷縷地滲入陳遠山的七竅百骸!

陳遠山蠟黃灰敗的臉色,如同被無形的畫筆迅速塗抹!死氣飛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新生的紅潤!急促艱難的呼吸瞬間變得平穩、悠長、有力!緊鎖的眉頭徹底舒展,整個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陷入了一種深沉而安穩的、充滿生機的睡眠之中!那困擾他多日的、如同附骨之蛆的疫毒氣息,被那純淨磅礴的粉白光芒徹底滌蕩一空!

與此同時,陳雲棲懷中那枚冰冷刺骨、裂紋遍布的玉髓杏,也瞬間恢複了溫潤,光芒流轉,裂紋儘消!

雲蘿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如同神跡降臨的一幕,小嘴張得圓圓的,忘記了哭泣。

磅礴的光流漸漸平息。半空中那巨大的雲氣旋渦緩緩消散。垂落的月白光柱也如同完成了使命般,悄然收回。

玉簪的光芒漸漸收斂,恢複了溫潤內斂的模樣。

那道從漩渦中心降臨的、籠罩在粉白光暈中的窈窕身影,也變得有些虛幻透明起來。嬌娜唇邊那抹純淨的笑意依舊,但眼神中卻透出一種難以掩飾的疲憊與虛弱。她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屋內激動得渾身顫抖、淚流滿麵的陳雲棲一眼,那目光如同穿透了空間,帶著無儘的溫柔、眷戀,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釋然。

然後,她的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石子,開始波動、模糊、淡化…最終,化作點點消散的粉白光屑,如同無數飛舞的螢火,無聲無息地融入了清冷的月色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仿佛從未出現過。

唯有屋內殘留的、濃鬱純淨的杏花清香,床頭那枚光華流轉的“玉髓杏”,以及陳遠山平穩悠長的呼吸,證明著方才那驚心動魄、逆轉生死的神跡並非虛幻。

陳雲棲緊緊攥著手中溫熱的玉簪,感受著其上殘留的、屬於嬌娜的氣息。他望著窗外恢複平靜的夜空,望著那輪清冷的下弦月,淚水無聲地洶湧而出。

他知道,為了救他的父親,她跨越了難以想象的距離,動用了難以想象的力量。那最後一眼中的疲憊與釋然…讓他心頭充滿了無儘的感激,更充滿了深切的、無法言說的擔憂與揪痛。

嬌娜…你還好嗎?

金陵城的瘟疫如同退潮般,在接下來的月餘裡奇跡般地平息了。官府歸功於新到的禦醫和嚴密的防控,隻有陳雲棲一家知曉,那逆轉生死的神跡源於何方。陳遠山恢複得很快,那場幾乎奪命的大疫仿佛隻是他漫長人生中一場沉重的噩夢,醒來後身體竟比病前更為康健。雲蘿也恢複了少女的活潑,隻是偶爾望向哥哥時,眼中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和困惑。

陳雲棲歸心似箭。父親身體一好,他便立刻辭彆家人,隻留下一句“有恩未報,不可不還”,便再次踏上了返回憩雲山莊的路途。這一次,歸程的急切與上次離家的絕望截然不同,心中充滿了沉甸甸的感激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火燒火燎般的牽掛。

他日夜兼程,風塵仆仆。當那座熟悉的、爬滿藤蔓的傾頹門樓再次映入眼簾時,已是初夏時節。夕陽的餘暉給荒園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草木蔥蘢,鳥鳴啾啾,與他離開時的死寂截然不同。

然而,推開那扇沉重的大門,踏入庭院的刹那,陳雲棲的心卻猛地一沉!

園中景象確實比他離開時好了許多。荒草被精心清理過,小徑整潔,菜畦裡瓜苗翠綠,生機勃勃。但一種難以言喻的寂靜籠罩著一切,靜得讓人心慌。沒有吳婆婆慈祥的招呼聲,沒有雲蘿他下意識地想著)嘰嘰喳喳的笑語,更沒有…那個素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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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穿過庭院,走向小樓。廂房的門開著,裡麵收拾得乾淨整潔,卻空無一人。他心頭的不安愈發強烈,轉身疾步走向隔壁吳婆婆的屋子。

門虛掩著。他推門進去。

吳婆婆正坐在窗邊的小凳上,借著天光縫補著一件舊衣。聽到動靜,她抬起頭,看到是陳雲棲,渾濁的眼睛裡先是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被一種深沉的悲傷和擔憂所取代。

“陳…陳公子?你…你回來了?”吳婆婆放下手中的活計,顫巍巍地站起身,聲音帶著哽咽,“你父親…可安好了?”

“婆婆!”陳雲棲連忙上前扶住老人,急切地問,“托您的福,家父已然痊愈!嬌娜姑娘呢?她…她在哪裡?”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屋內搜尋,心提到了嗓子眼。

吳婆婆聽到“嬌娜”二字,眼圈瞬間紅了。她枯瘦的手緊緊抓住陳雲棲的胳膊,聲音顫抖而悲痛:“孩子…嬌娜姑娘她…她…”

“她怎麼了?!”陳雲棲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竄遍全身。

“自你走後…沒多久…”吳婆婆的眼淚滾落下來,“那天…也是個月亮很亮的晚上…我睡得不安穩,聽到園子深處…嬌娜姑娘住的那地方…傳來好大的動靜!”

她喘了口氣,臉上帶著恐懼的回憶:“像…像是打雷!可天上明明有月亮!又像是…像是大樹被硬生生折斷的聲音!哢嚓哢嚓的…嚇死人了!我…我不敢去看…”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實在放心不下,壯著膽子過去…”吳婆婆的聲音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就看到…就看到那棵老杏樹…天爺啊…半邊大的枝椏都…都焦黑了!像是被雷劈過!斷口的地方…還在冒煙…樹下…樹下…”

她泣不成聲,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園子深處:“樹下…倒著嬌娜姑娘…她…她身上那件白衣服都…都破了…臉白得像紙…氣息弱得…弱得都快沒了…懷裡…懷裡還死死抱著…抱著那棵老杏樹的根…那樣子…就像…就像那樹是她自己一樣…”

陳雲棲如遭五雷轟頂!渾身冰冷,血液仿佛瞬間凍結!雷劈…焦黑的斷枝…氣息奄奄…抱著樹根…

嬌娜!她為了救父親,強行跨越空間引動月華,果然遭受了可怕的反噬!甚至是…天譴?!

“她…她現在在哪?!”陳雲棲的聲音嘶啞變形,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我把她…背回來了…”吳婆婆抹著淚,“就在…就在你原來住的那屋…一直…一直沒醒…喂水都喂不進去…身子…身子涼得嚇人…陳公子…你可回來了…快去…快去看看吧…”

陳雲棲再也聽不下去,猛地轉身,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向自己原先居住的廂房!

推開虛掩的房門,一股混合著淡淡藥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類似草木枯萎的衰敗氣息撲麵而來。

屋內光線昏暗。一張簡陋的板床上,靜靜地躺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嬌娜。

她身上蓋著一床半舊的薄被,隻露出一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烏黑的長發鋪散在枕上,襯得她的臉愈發脆弱透明。那雙曾經清澈如秋水、盛滿笑意的眸子緊閉著,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如同棲息著兩隻冰冷的蝶。唇邊,那抹永恒的笑意消失無蹤,隻餘下毫無生氣的、失血的淡粉色。

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胸膛的起伏微乎其微。裸露在被子外的一小截手腕,瘦削得令人心碎,肌膚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隱隱透著一種非人的、類似玉石的冰冷光澤。

陳雲棲踉蹌著撲到床邊,雙膝一軟,“咚”地一聲跪倒在地。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卻又像怕碰碎一件稀世珍寶般停在半空。指尖傳來的,是冰冷的、毫無生機的寒意。

“嬌娜…”他哽咽著,聲音破碎不堪,“是我…我回來了…你看看我…”

床上的人兒毫無反應,隻有微弱到幾乎斷絕的氣息。

陳雲棲的目光落在她枕邊。那裡,靜靜地躺著他臨彆時送給她的、那枚母親留下的羊脂白玉平安扣。玉扣溫潤依舊,卻被她緊緊攥在手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無儘的悔恨、擔憂、恐懼和深切的痛楚,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臟。他猛地想起什麼,如同抓住了最後的希望,慌忙從懷中掏出那支粉白色的杏蕾玉簪!

玉簪入手冰涼,簪頭那朵杏蕾依舊溫潤,卻光華內斂,不複那夜召喚時的璀璨。

“嬌娜…你看…簪子…簪子我帶來了…”他將玉簪小心翼翼地放在嬌娜枕邊,緊挨著那枚平安扣,仿佛這樣就能喚醒她,“你醒醒…求你醒醒…”

他一遍遍地呼喚著她的名字,訴說著父親的康複,金陵城的解封,訴說著自己的感激與思念…然而,回應他的,隻有死一般的沉寂和那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氣息。

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他淹沒。他頹然地低下頭,額頭抵在冰冷的床沿上,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被褥。

就在這時——

被他放在枕邊的、緊挨著平安扣的那支杏蕾玉簪,簪頭那朵粉白色的杏蕾,竟極其輕微地、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一絲極其淡薄、近乎幻覺般的粉白光暈,如同沉睡的靈魂輕輕歎息,在昏暗的光線下悄然流轉,隨即又歸於沉寂。

陳雲棲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那玉簪!方才那瞬間的光華,是錯覺嗎?還是…

他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無比珍重地,將嬌娜那隻冰冷的手,連同她緊攥著的平安扣,一起輕輕握在自己溫熱的掌心。然後,他用另一隻手,緊緊地、緊緊地握住了那支粉白色的杏蕾玉簪。

仿佛握住了兩個世界的連接點,握住了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

“嬌娜…”他低啞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內響起,帶著無儘的虔誠與祈求,“我回來了…這一次…我守著你…哪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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