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目光收回，重新定格在李在先那雙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的眼睛上，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殘酷的預言：
“當它們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必然會傾巢而出，徹底蕩平這片最後的淨土。”
零的話音剛落，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判斷，那熟悉的、冰冷的係統提示音與半透明的信息框便毫無征兆地同時出現，懸浮於他的視野之中：
“叮——”
“係統提示：支線任務【工匠革命】已進入第二階段，圖紙庫解鎖完成度73。”
“任務更新：請迅速發展科技，以抵禦即將到來的獸潮。”
“倒計時：7日17小時20分鐘。”
猩紅的數字，開始緩慢而不容質疑地持續跳動。每一次的跳動，都好似重錘，狠狠敲打在零的心尖。
……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他的身體突然間陷入某種足以致死的異常狀況，又很快自主恢複，甚至相比之前身體數據更加正常？”
潔白無瑕的實驗室裡，身穿白色大衣的蕭軻與羅豪把頭深深埋在胸口，如坐針氈，他們麵前，全息投影清晰投射出那位熟悉的金發女人。
女人的表情說不出喜怒哀樂，她的目光掃過手中那份詳儘的數據記錄。記錄表上，兩組不同時間節點的數據被精心對齊排列，所有異常波動的數值都用醒目的紅色高亮標注，顯然是為了方便非專業出身的她快速理解。
但女人似乎毫不在意兩人的巧思，她的視線不斷在少年異常狀態發生前、期間以及之後的身體數據間遊移，平靜的麵容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是……是的。”蕭軻鼓起勇氣，點頭答道：“事實上…我們也無法完全解釋這種現象。目標的生理指標在極短時間內突然失控，飆升到瀕危閾值，但又在幾分鐘後自主回落，甚至…回落到了一個比異常之前更為穩定和理想的新穩態。”
“根據我們的監測，”他繼續補充道，試圖讓自己的描述更具專業性，“在突發異常期間，目標的腦部神經電活動和心臟功能指數呈現出驚人的同步亢進。其大腦皮層極端活躍，其能量代謝水平和電信號強度均遠超正常範圍。這種級彆的神經超載，我們隻在經曆過極端戰鬥、被迫啟動‘爆欲’模式的精英機甲師身上觀測到。”
“更令人費解的是他的心臟。”蕭軻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儘管無法確定根本原因，但我們根據已有的部分數據記錄合理推測，在事件期間，他全身的血液成分及其攜帶的生物能量信號發生了顯著的、前所未有的改變。”
“哦？”投影中的女人微微挑眉，似乎被勾起了興趣，“仔細說說。”
感受到提問而非責難，蕭軻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他抬起頭，迎上女人的目光，語速加快，帶著研究者的興奮：
“我們目前的推測是，在異常發生的短暫窗口期內，目標體內可能觸發了一種極其高效的生物淨化與再生機製。簡單來說，我們懷疑早有某種外源性生物標記或潛伏性改造細胞存在於目標體內，它們一直處於休眠狀態。而此次異常，很可能是受到了某種未知的外部信號激活，導致這些潛伏單元瞬間活躍，企圖爭奪身體的控製權，才會引發如此劇烈的生理排斥與暴走。”
“然而，隨後發生的情況更為驚人。目標的心臟仿佛成為一個高效生物反應器的核心，它傳送到全身的血液在短時間內成分驟變，攜帶著某種強大的‘清除’與‘修複’指令。這些新生血液以極高的效率識彆並中和了那些被激活的異常細胞，迅速鎮壓這場‘內部叛亂’，並同步修複了受損組織。整個過程…雖然引發了劇烈的生理震蕩，但效率極高。”
“根據數據反推，這場激烈的‘內部戰爭’及其清掃過程，其核心階段可能僅在十秒之內就已基本完成。”
蕭軻仿佛完全沉浸在了學術推論中，神情亢奮地將這番大膽的猜想和盤托出。說完後，他才猛地回過神來，有些不安地看向投影中的女人，急忙補充道：“當然，女士，這目前僅僅是我們基於數據異常模式的一種理論推演，尚未找到直接的證據來完全證實它。”
實驗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那女人似是思索，蕭軻二人屏氣凝神，不敢打擾。
良久，投影中傳來平淡的一句“知道了”，隨即，通訊畫麵便黯淡下去，歸於沉寂。
頓時，兩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重重癱倒在座椅上。
“蕭軻！”羅豪側過頭，語氣中帶著後怕和埋怨，“那隻是我們倆的瘋狂假設！一點實證都沒有，你怎麼就敢直接向她彙報了？”
“呼……”蕭軻深深吐出一口濁氣，臉上的表情複雜難明，“隻有拋出足夠驚人、足夠有潛力的‘可能性’，才能讓她真正重視起目標體內的異常，重視我……不，是我們的研究價值！”
“意識容器……嘿，”他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絲狂熱，“如果這猜想被證實，你我的名字，足以與學界的那些巨擘並駕齊驅！”
他雙手撐起身軀，目光死死盯著躺在營養艙中的沉睡青年。透明的玻璃上映照出那張隱隱有些扭曲的臉龐，在某個瞬間，他眼底深處難以察覺的紫意如火苗般竄起，又迅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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