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恢複意識時,竭力抬起棺材板沉重的眼皮,出現在零眼前的已不是無儘的紫意,而是一張張寫滿擔憂與不安的村民的麵孔。
李在先站在人前,見零終於睜開雙眼,他眉頭微動,眼中難以抑製地湧起激動之色。
“零,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特彆不舒服?”他急忙上前一步,靠近床邊問道。
零試圖開口回應,可剛一用力,一股難以形容的酸脹感和虛弱感便席卷了全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了好一會兒,才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李在先見狀,在床沿坐下,轉頭對圍在周圍的村民們說道:“大家先回去休息吧,你們各家都還有傷員要照料,我這裡照看著就行。”
村民們聞言,先是向村長點頭示意,隨後目光紛紛轉向床上的零,眼中充滿了無需言表的感激,他們鄭重地點頭致意,這才陸續輕聲退了出去。
身體雖然虛弱不堪,零的意識卻異常清醒。他目送著村民們離開,心中不禁升起一絲疑惑。他努力回憶失去意識前的一切:林中遭遇黑熊、逃亡紫霧、啟用彌戒、最終被紫霧吞噬……除了救下那名隊員,自己似乎並未做出什麼值得他們如此感激的事情。
……被紫霧吞噬後的記憶似乎有些模糊不清。
零閉上雙眼,靜下心來,腦海中有支離破碎的片段閃爍——無邊無際的紫色,耀眼的金光,以及……一段螺旋單鏈。
零的思緒很快被李在先的話語打斷。
“零,這次真的多虧了你。”李在先的聲音有些沙啞,眼角甚至有些濕潤,“要不是你拚死引開了那怪物……我真不敢想象,還會有多少隊員遭遇不測……”
接下來的半小時裡,李在先將零昏迷後發生的一切細細道來。零這才知道,在他引開黑熊之後,狩獵小隊在那位他親手救下的隊員帶領下,成功找到了張東小隊失散的其他成員。
令人慶幸的是,他們雖然個個身負重傷,卻無一人死亡。在三支小隊的齊心協力和艱難轉運下,除張東以外的九名隊員最終都安全回到了山水村。
接著,李在先開始描述村民們找到零時的場景。儘管他本人並未親臨現場,但他的敘述卻異常生動細致,仿佛借著狩獵隊員們震撼的複現,親身經曆了那難以言喻的一幕。
經過短暫的休息,零恢複了些許氣力,便撐起身子,靠牆坐起,平靜地注視著這位一向沉穩、此刻卻顯得有些不同的村長。
“現場的隊員們說……找到你的過程,容易得令人不安。”李在先的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仿佛怕驚擾到什麼。
“他們穿過一片林子時,注意到一棵樹——一棵顏色明顯比周圍所有樹木都要暗沉、近乎發黑的怪樹,就像是……所有的生命力都被瞬間抽乾了。而當他們繞過那棵樹後,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那裡根本不再是他們熟悉的森林。樹木、灌叢、苔蘚……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隻剩下了一片巨大的、死寂的……圓形荒地。地表是一種詭異的、毫無生氣的暗紫色,仿佛被某種無法理解的力量徹底‘淨化’過,看不到一片落葉,一根枯枝,甚至連一點泥土的痕跡都看不到,平滑得可怕。沒有一個獵人見過甚至聽說過那個地方,它就像是憑空出現,在一瞬間抹去了那裡原有的一切。”
“而就在這片絕對荒蕪的紫地正中央,”李在先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的目光甚至不敢完全看向零,帶著一種混合了恐懼與敬畏的情緒,“你獨自躺在那裡,安詳得……就像是睡著了。周身沒有絲毫傷痕,那場麵寂靜得讓人頭皮發麻。”
言至於此,李在先明顯地停頓了。他惴惴不安地瞥了一眼靠牆坐著的青年,眼神複雜,那其中蘊含的已不僅僅是擔憂,更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近乎本能的恐懼。
他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需要鼓起勇氣才能說出接下來的話:“隊員們……沒人敢立刻上前。那地方太邪門了,安靜得連一絲風都沒有,就像……就像踏進去會驚擾什麼不該驚擾的東西。最後是胡道一咬牙第一個衝進去把你背出來的。他說……他說跑出來的時候,總覺得後背發涼,好像那片紫色的荒地……在他身後‘看著’他。”
相比李在先的不安與驚恐,零顯得格外鎮靜。此時此刻,他也隱約明白李在先讓其他人先行離開的真正原因。
想到這裡,零將目光投向李在先。此刻的村長仿佛仍深陷於那恐怖的回憶中,低垂著頭,身體正難以抑製地微微顫抖。
“李村長。”零輕聲喚道。
李在先猛地一個激靈,像是被從噩夢中拽醒,緩緩抬起頭,眼神還有些渙散。
“我們需要加快村子的技術升級,尤其是攻擊類具械的技術革新。”
李在先一愣,他對上零那雙異常冷靜、甚至透出幾分冰冷漠然的眸子,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他遲疑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為…為什麼這麼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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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沒有立刻回答,他緩緩轉頭,視線透過敞開的房門,向外望去,屋外陽光燦爛,是個寧靜而美好的天氣。
“襲擊狩獵小隊的那隻黑熊……並不是唯一的一隻。”零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它們背後存在著某種集群意識。山水村外的整片森林,很快就會被它們逐漸蠶食、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