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命令如同淬毒的匕首,懸在了天策軍的頭頂,孫世瑞的悲憤質問還在帳內回蕩,劉瞎子和周德彪等人臉上也布滿了陰霾。
王策卻隻是平靜地拿起那份軍令,指尖在紙上滑過,感受著那墨跡的冰冷。
他走到帳外,清冷的月光下,孫傳庭的傳令兵,正垂手肅立,眼神複雜地等待著回音。
“回去稟告督師。”王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淩晨的寒意,帶著一種近乎荒謬的篤定。
“斷後之命,末將領了。不過,不是單單斷後。”
王策頓了頓,迎著傳令兵驚疑不定的目光,嘴角那抹笑容似乎加深了些許。
“請告訴督師,明日我不但要斷後,更要反攻。請督師務必收攏殘兵,重整旗鼓,待我天策軍撕開闖賊陣腳之時,與我一同夾擊,畢其功於此役!”
“反……反攻?!”
傳令兵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睛瞪得溜圓。
眼前這位王大人,是瘋了不成?
白日裡雖勝了一場,但那是倚仗地利和火器之利硬撼了羅汝才的莽撞衝鋒,如今闖軍主力未損。
此時反倒是明軍新敗,士氣低落,潰兵尚未收攏完畢,孫督師都不得不壯士斷腕準備撤離了,他居然說要反攻?!
王策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陳述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錯,反攻。”
“闖賊驕狂,羅汝才新敗,李自成必急於找回顏麵,其部署必有疏漏。此時不退反進,攻其不備,方有勝機。煩請務必轉達督師。”
傳令兵喉結滾動了幾下,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最終隻能抱拳領命。
“末將……遵命。”他翻身上馬,帶著滿腹的難以置信和一絲對這位“狂徒”的莫名心悸,策馬衝入了通往中軍大營的黑暗中。
……
孫傳庭中軍大帳。
燈火通明,氣氛卻比之前更加壓抑沉重,將領們大多未散,正焦頭爛額地商討著撤退路線和斷後人選。
傳令兵疾步入內,單膝跪地,將王策的話一字不漏地複述出來。
帳內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著,“噗嗤”一聲,不知是誰先忍不住笑了出來。
隨即,哄堂大笑如同爆發的山洪,席卷了整個大帳。
左勷拍著大腿,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出來了:“反攻?!哈哈哈哈!他王策莫不是被羅汝才撞壞了腦子?還是白日裡殺人殺得魔怔了?”
“用他那幾千人,反攻李自成的數萬大軍?還要督師配合?真是天大的笑話!滑天下之大稽!”
“瘋了!絕對是瘋了!”白廣恩也連連搖頭,臉上滿是荒謬。
“我軍新敗,能穩住陣腳撤出去已是萬幸,他還想反攻?真當自己是天兵天將下凡不成?我看他是想拉著天策軍和他一起陪葬,還要拖累督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