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穿過一片雜亂的民居，李勇在衛堡東門外的鐵匠鋪前停下，掀開鐵匠鋪油膩膩的門簾，差點被迎麵撲來的熱浪掀個跟頭。爐火映得王五那張黑臉跟包公似的，古銅色的脊梁繃成一張拉滿的弓，粗麻圍裙被烤得焦黑，左肋那道三寸長的裂口活像被人用菜刀劈過——仔細看還能瞅見裡頭黢黑的牛皮護甲。
"王師傅！"李勇扯著嗓子喊，"聽說您祖傳的火銃手藝天下無雙？"
鐵匠猛地抬頭，手裡的鐵鉗"當啷"掉在地上。他左右瞅了瞅，突然把正在鍛造的鐵器往身後一藏，活像偷了雞的黃鼠狼："大人您聽誰胡咧咧的？小人就是個打鐵的......"
李勇眯著眼湊近，瞅見他右頰那道寸許長的疤——跟被鐵鉗撕過似的，平添幾分凶相。鼻梁左側硬幣大的燙傷格外紮眼，倒像是哪個仇家蓋的戳。
"南京來的？"李勇一拍大腿，"造船廠的火器營？"
王五手裡的鐵錘"咣當"掉在鐵砧上，濺起的火星子差點燒焦眉毛："大人您咋連這都知道？"他憨厚地撓了撓亂蓬蓬的頭發，發梢還沾著星點鐵屑，在爐火映照下泛著幽藍。
"去年在碼頭傷了人......"鐵匠聲音越來越小，偷瞄李勇的表情，"就跟條喪家犬似的竄到海邊來了。"突然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門牙的豁口，"不過大人您放心，小人這手藝絕對夠勁兒！"當他看到李勇毫不在意的表情時，他明顯放鬆了下來。
李勇盯著他古銅色小臂上暴起的青筋——裡頭還嵌著昨夜淬火的水泡。鐵砧上的火星在他瞳孔裡迸濺成血色的星子，活像廟裡的金剛羅漢。好家夥，這哪是鐵匠？分明是移動的兵器譜！
"王師傅，這火銃具體咋做的？"李勇蹲在鐵砧旁，眼睛瞪得像銅鈴。
王五看著年輕人認真的表情，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您觀察得真仔細。"他挽起袖子，"首先，我們需要選擇雜質更少的鐵礦石，然後用鼓風爐冶煉到八成熟......"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李勇聽得如癡如醉。當王五展示如何用陶模鑄造銃管時，他突然靈光一現："如果將模具分成幾個部分，使用砂箱造型，是不是能製造出更大的火器呢？"
"少爺，這真是......"王五目瞪口呆地看著青年用樹枝在沙地上勾勒出的設計圖，"這種技術，即便是南洋的外族也未曾使用過！"
李勇趁機掏出壓箱底的設計圖——那是從現代博物館偷拍的燧發火銃構造。王五仔細端詳後，不禁讚歎：“這火銃設計得真是精美，還配備了可拆卸的短矛，射擊完畢後，可以迅速轉換成長槍，真是巧妙至極！不過，我注意到它似乎沒有火繩？”
李勇用手一指燧石擊打處，王五湊近一瞧，老臉頓時漲得通紅："這......這撞針竟用精鋼打造？"他掰著指頭算，"得百煉鍛打，耗時非常長......"
李勇好奇的問道：“您聽說過燧發火銃嗎？”
王五略帶自豪地微微抬起頭，說道：“在我離開南京之前，我得知通政使畢懋康大人正在研究一種新型的自生火銃，它通過撞擊燧石來替代傳統的火繩點火機製。以前的工匠們曾討論過，撞擊燧石的鋼片必須是經過百煉的精鋼，這種鋼片的製作成本極高，難度不亞於鑽製槍管。但經過一番研究，我相信自己能夠製造出這種槍械。”
“將來這個問題將變得簡單，我有時間會打造一個特高溫的小高爐，專門為您煉製這種特種鋼，無需百煉，即可使用。”
李勇又問道：“您聽說過線鏜槍管嗎？”
“大人，這是何物？”李勇拿出一張紙，用毛筆歪歪扭扭地畫了一個示意圖，並加以比劃和解釋。“這種槍發射的鉛彈，在200步的距離內依然精準，能夠在100步內輕易穿透三層重甲。”
王五這才明白，在光滑的槍管內壁上用高強度鋼刀刻出螺旋形的線槽。“真的嗎，這麼強大？”王五瞪大了眼睛，這種武器的存在意味著，在戰場上，能夠從千裡之外取敵方上將的首級。
"王師傅，那火炮您熟不熟？"李勇往爐邊湊了湊，火星子濺在棉襖上燒出幾個黑洞。
鐵匠一聽火炮二字，渾濁的眼珠頓時亮得像淬火的刀刃："略知一二！"他抄起鐵鉗往地上一插，活像說書先生拍驚堂木，"頭一個虎蹲炮，輕便得很，海戰時架在船頭"突突突"掃敵艦甲板，不過也就六七十步的射程，跟放煙花似的。"
李勇聽得直樂，這描述活脫脫像現代工地上的小鋼炮。
"再說說將軍炮！"王五掄起鐵錘比劃，"二百斤的鐵疙瘩，一炮轟出去能塌半麵城牆。可您瞧這重量......"他拍了拍自己駝背，"十個壯漢抬著走，還沒到地方就得累散架。"
最絕的是說到佛朗機炮時，鐵匠突然壓低聲音："這洋玩意兒可邪乎了！"他神秘兮兮地比劃後裝結構，"裝藥快、射得遠，就是......"突然掏出塊破布擦汗，"那密封圈老漏氣，射程跟娘們兒繡花似的，三五百步就得趴窩。"
李勇在心裡瘋狂點讚：這老哥兒們簡直是人形兵器百科全書！真是個人才，是個寶貝，李勇望著鐵匠發光的眼睛，心裡樂開了花：得嘞，不把這哥兒們焊死在穿越者的戰車上，老子三十年的資本家就白當了！
“王五，目前你僅有三名徒弟，人數太少。要請鬆江和其他衛所的鐵匠加入我們，資金方麵無需擔憂。我急需一批農具和五十支燧發火銃，以及兩三支線膛槍。六個月的時間，你認為能否完成這項任務？”
鐵匠蹲在爐前掰著指頭算："得帶二十個徒弟，還得找......"
"錢不是問題！"李勇甩過去一袋碎銀，"這是五十兩預付款。事成之後，給你建個帶水力風箱的大作坊。現在開始，每月給你三兩工錢，完成任務後另加賞五兩銀子。"
王五捧著銀子眼睛發直："少爺，您這是要逼死老奴啊......"突然一拍大腿，"得！我這就去拆了隔壁衛所鐵匠鋪的爐子！"
李勇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深知對於這些工匠來說，金錢幾乎能解決所有問題。如果還有問題，那就增加賞金。像這樣能打造火銃和火炮的鐵匠，無疑是大明最頂級的高級技工。他意識到，自己似乎找到了改變衛所的關鍵——金錢。看來，未來的工作重點是賺錢？還是繼續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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