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將佩刀重重擲在案頭,震得茶盞叮當響。窗外細雨淅瀝,將衛所官邸灰牆洇成斑駁水墨。"這幫丘八,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他盯著軍冊上歪扭的塗鴉,想起現代公司入職都要填簡曆,這裡卻連花名冊都認不全。
"吳秀才?"範老管家撚著山羊須,"年方26歲,在私塾偷聽,教書先生見他有心,沒有驅趕,就這樣自學,考上了秀才,在衛中算是最有才學,隻是......"
"隻是什麼?"李勇猛地轉身,油燈將他影子投在牆上,宛如一個高大的巨人。
"隻是他家徒四壁,又在府學惹過事......"老管家壓低聲音,"聽說去年府試,他把考官比作泥塑木偶,結果......"
李勇一腳踹開木門,雨水混著泥漿濺進門檻。遠處海潮聲隱隱傳來,像極了現代職場的催命高級打工人。"明日辰時三刻,我要在議事廳見到他!"
吳承誌推開議事廳時,正看見李勇埋頭書寫著什麼東西。這個精乾而帥氣的年輕人,正用現代職場人的犀利眼神在打量他:
吳承誌走進議事廳的時候,早晨的陽光剛好照在他腰間的玉佩上。雖然他的青色長衫洗得有點發白,但是用米湯漿洗過之後,看起來還是很平整。衣服的下擺補丁縫得密密麻麻的,就像算盤上的珠子一樣。他的臉很白淨,看起來不像北方人,顴骨稍微有點高,反而讓鼻子顯得更直挺。他的眉毛像劍一樣,眼睛清澈明亮,就像新磨的鬆煙墨一樣黑,但眼角天生有點上翹,給人一種文人特有的傲氣。
他伸手整理衣服袖子的時候,手腕上的銀鐲子發出清脆的響聲——那是祖傳的“進士及第”鐲子,現在隻剩下半圈模糊的字跡了。最吸引人的是他下巴下麵那一小撮青色的胡須,柔軟得就像春天剛長出來的柳樹芽,每次他說話的時候,喉結一動,那胡須就會輕輕顫動。
“學生吳承誌,字聞天,拜見百戶大人”
"聽說你自學之下,能把《論語》等倒背如流?"
"回稟百戶,"吳承誌低頭垂眸,"隻是粗通文墨。"
"粗通?我還聽說,你還是個種田的能手?"
“家中貧寒,不得已而為之”
李勇突然抓起案頭賬簿,"那你且說說,通過這個賬本,你能看出上月糧倉進出賬目哪裡算錯了?"見對方瞠目結舌,他似笑非笑邪邪看著吳承誌,"承誌兄,如果要治天下,這賬本該不該學著會看懂?"
“這個?這治天下?”吳承誌頓時一頭黑線,不是說請他來教人識字的嗎,是不是來錯地方了。但是自己想為官,濟世天下的確又是心中所想,這是中國文人的通病。
“吳兄,我今天的確是找你給衛所的新軍識字授課,還有就是為衛所的二十多個孩子開啟蒙學,但這不是最重要的,這是臨時和暫時的。最重要的事,我與鬆江知府陳大人成為知交,明年可能會在黃浦江之東大規模屯田,在上海縣建新城,需要吳兄助我。”
“為何找我?”
“因為哪些朝廷的官員都是泥塑木偶”
“哈哈哈!”兩人同時大笑,不知不覺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仿佛兩個社會大反派走在了一起。
其實吳承誌在來之前,就知道百戶大人今年動作之大,非常了不得,先是分田,再是賣酒,最後是練兵,所圖之大,絕非池中之物。
“還有每月我給你3兩銀子,年底再有額外10兩的賞金”李勇深深知道,窮人其實最簡單純粹,麵對窮人,用高薪加獎金,是老板們最樸實無華、最有用的和最能快速雙方達成共識的不二法門。如果還不行,那就加畫一個宏大理想的大餅。
窗外驚雷炸響,照亮吳承誌眼底躍動的火苗。這個自稱"落第秀才"的年輕人,此刻終於挺直脊梁:"願為衛所父老鄉親儘綿薄之力,若百戶能予施展抱負之地,承誌願肝腦塗地!"
"識字課又逃了六個!"李標叉腰站在校場,看著稀稀拉拉的士兵,"要不咱們還是練槍吧?"
"當逃兵,我就收他的官田!"李勇一腳踹翻柴垛,"下月開始正式考核選拔5個隊正,識字考核結果要占四成評分,士兵的餉銀上下浮動一成,識字課合格者上浮,不合格者下浮!同時家裡的租子都按四成收"李勇心想,小樣兒這群文盲還製不了你們。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王保國突然站出身形,手中火銃映著火光:"在下願與李標比試識字!"
校場頓時炸鍋。這兩個死對頭,一個陸戰無敵,一個水師稱雄,此刻卻要在識字場上分勝負。李勇冷眼旁觀,這是他安排的兩個托,氣氛組得趕緊上,競爭才是最好的激勵手段。
李勇突然拍案,"從今日起,識字課是我們新軍的基礎,我們不要文盲!每月比試,勝者成績記錄,以後有優先擢升隊正的權利!"
軍戶們炸了鍋。偷偷溜走的,被家人揪回。張老漢顫巍巍舉手:"若我家狗蛋識字了,租子是不是就不扣了,還收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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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勇目光如炬:"明年今日,都給我好好識字,不然衛所糧倉我們見分曉!"
崇禎元年的8月,隊正的比選結束,李標、王保國、楊皋、張傑、周鶴山脫穎而出,每小隊10人,陸戰一隊李標,陸戰二隊楊皋,陸戰三隊張傑,水師一隊王保國,水師二隊周鶴山。李勇的軍事班底初步形成。
當夜幕降臨,吳承誌的書房依舊燈火通明。沈星奕帶著一絲神秘,掏出一本手抄本:“這是我根據徐光啟的《幾何原本》改進的教材,你看這勾股定理......”
“等等,”吳承誌打斷他,“你打算把幾何納入啟蒙教育?”
“有何不可?”沈星奕展開抄本,逐一解釋,“當年利瑪竇傳教時,采用的是西方學術為本,東方學術為用。你看這《幾何原本》,連徐光啟都極為推崇。還有這些《幾何原理》《勾股義》《農政全書》《甘薯疏》《泰西水法》等,我們都可以借鑒。”
窗外突然傳來更漏聲,打斷了兩人的沉思。吳承誌提筆寫下“集百家之長,取華夏之精華”,墨跡未乾便被燭淚暈染。經過一番討論,他們決定在蒙學三年內,讓學生掌握3000字的語文識字能力,能夠進行基本的讀寫;數學方麵教授加減乘除和基礎幾何,同時加入簡單的曆史和地理知識,三年內完成教學設計。至於高等中學,則增加兩年的課程,包括更深入的幾何、物理和世界地理知識。未來的大學教育則以專業學科為主,如農學、商學、物理、化學等。
秋收時節,金山衛的曬穀場上鋪滿了金黃色的稻穀。李勇踏著嘎吱作響的木梯,目光落在賬簿上那刺眼的數字:2200畝田地,總產量達到5500石!
“扣除賦稅後,淨收入為1650兩!”範老管家捧著賬本走來,“今年初期在種子、農具、耕牛、水車等方麵的投入較大,基本持平。按照這個趨勢,明年應該能有小幅度的盈餘!”
李勇眺望著遠處傳來的孩童讀書聲,腦海中浮現出現代希望小學的景象。他解下腰間的水壺,仰頭喝了一口茶水,一股清涼直衝喉頭。
“明天,”他指向東方初升的朝陽,“給學堂掛上一塊匾額,就寫‘知識改變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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