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沒有落下。
東南角的監控畫麵又動了。這次不是偏移五度,而是徹底黑了一下,再亮起時,攝像頭的位置明顯被調轉,正對著那道原本藏在陰影裡的檢修口。金屬門邊緣有一道新鮮劃痕,像是被什麼硬物強行撬開過。
她沒說話,轉身走到副控台邊,取下自己的終端,插進數據接口。蘇悅正低頭核對通訊頻道列表,聽見動靜抬起了頭。
“怎麼了?”她問。
林晚沒回答,隻將三分鐘前的本地緩存調了出來。主係統裡那段視頻是斷的,但從設備底層提取的原始記錄還在。她一幀一幀地拖動進度條,終於在第十七秒捕捉到牆角控製器的陰影變化——原本斜切在地麵的影子向右收窄了兩厘米,說明光源角度變了。而那個位置,隻有開啟檢修通道的應急燈才會投出那樣的光。
“有人進去過。”她說,“就在我們演練反乾擾的時候。”
蘇悅站起身,走到她身後看屏幕。“可警報沒響,權限記錄也清乾淨了。”
“他們用了物理手段繞開主控。”林晚退出緩存界麵,切換到地下管網獨立線路,“主網可能已經被種了延遲響應程序,等我們發現,動作早就完成了。”
她輸入一串指令,強製接入b級備用監控網絡。這條線路不聯網,靠的是埋在地下的獨立光纖,平時隻用於極端情況下的點對點傳輸。畫麵重新加載後,出現了十五秒的影像:一個穿防護服的人影彎腰穿過低矮通道,肩上扛著一個密封箱,箱體側麵貼著褪色的標簽,編號前三位是“k9”。
林晚瞳孔微縮。
k係列是雲都早期封存禁閉級資源的專用編碼,後來全部下架銷毀。理論上,這種箱子不該再出現在任何地方。更讓她心沉的是,那人影走過時,地麵浮塵被震動揚起,在燈光下顯出一道淡藍色的尾跡——那是高純度能源晶體泄露的特征。
“他們拿到了我們的東西。”蘇悅聲音壓得很低,“而且帶進了那個區域。”
林晚沒點頭,也沒反駁。她盯著屏幕上那一抹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終端邊緣。這不是簡單的偷竊。對方清楚地知道哪裡有漏洞,什麼時候最鬆懈,甚至精準避開了所有自動巡檢節點。這不像臨時行動,倒像一場早已排練好的交接。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落在蘇悅臉上。
“看著我。”她說。
蘇悅愣住。“什麼?”
“看著我的眼睛。”
蘇悅遲疑了一下,還是照做了。林晚啟動“心靈洞察之鏡”,視野瞬間模糊了一瞬,隨即清晰起來。她沒去探查蘇悅的想法,而是感知她的情緒波動——焦慮、擔憂、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這些情緒真實而穩定,並未受到外界乾擾。更重要的是,當她看到那段藍光影像時,蘇悅的反應是本能的警惕,而非隱藏的動搖。
確認自己沒有被執念蒙蔽,林晚收回能力。精神一陣發緊,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這是今天第三次使用,不能再多。
“不是內鬼。”她低聲說,“至少不是她。”
蘇悅聽不懂後半句,但沒追問。她習慣了林晚有時候會說出一些看似無關的話,後來才明白那是判斷鏈條中的一環。
“接下來怎麼辦?”她問。
林晚已經調出城市地下結構圖,將東南角那片廢棄淨水廠的三維模型展開。她標記出檢修通道的走向,發現它直通一條老式排汙管道,而那條管道的終點,正是曾被列為“能量盲區”的舊變電站。
“他們不需要大規模設備。”她一邊操作一邊說,“隻要一個穩定的能量閉環。晶體提供源動力,建築結構形成共振場,再加上預先布置的導引陣列……儀式可以在極短時間內完成。”
蘇悅臉色變了。“你是說,他們已經在準備了?”
“四十七分鐘周期被打亂了。”林晚指著熱力圖上剛剛浮現的一小團紅斑,“上次波動是正常閾值的1.8倍,這次是3.4倍。增幅太快,不可能是自然回流。他們在加速。”
她敲下確認鍵,將該區域設為最高優先級監控對象。係統自動關閉其他非關鍵巡查任務,把全部傳感器資源集中過去。空氣成分檢測顯示,那一帶氮氧化物濃度輕微上升,伴隨微量臭氧生成——這是高能反應啟動前的典型征兆。
“通知各組長,一級響應狀態延長。”她轉身對蘇悅說,“所有人不得解除整備,武器組保持待命,監控輪班縮短至四十分鐘。”
蘇悅立刻拿起通訊器開始聯絡。林晚則坐回主控席,打開加密日誌,輸入一行字:“敵方已突破封鎖線,攜帶禁閉級能源進入東南淨水廠區域。四十七分鐘周期失效,複活儀式進入倒計時階段。”
她按下保存鍵,抬頭看向主屏幕。
那一點紅色正在緩慢擴大,像一滴滲入紙張的血。周圍的數據流依舊平靜,仿佛這座城市還不知道自己正站在懸崖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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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的手指輕輕搭在桌沿,指尖微微發涼。
她想起趙銘曾經在一次會議上說過的話:“真正的計劃,從來不在風暴中心,而在所有人以為安全的地方。”
那時她隻是個普通職員,聽不懂這話背後的深意。現在她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