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義珍把手機從耳邊拿開,屏幕還亮著,通話記錄停留在那一通隻響了三聲就被掛斷的電話上。
他沒再撥第二次。辦公室的燈管嗡嗡響,牆上掛鐘的秒針一格一格往前跳,像在催他做決定。
他抓起外套就往外走,路過縣委辦時腳步都沒停。
“去市局對接扶貧數據,今晚可能不回來。”話撂下人已經上了車。
引擎轟地一聲撕開夜色,車燈劈開縣道兩旁的黑,直奔京州高鐵站。
高鐵上他沒坐下,站在車廂連接處抽煙。煙頭一明一滅,映著他眼底的血絲。
他知道陳書婷不會無緣無故答應見麵,更不會在掛了電話後立刻關機。那不是謹慎,是求救。
幾小時後,他站在灣仔老碼頭的漁市口。鏽蝕的鐵架橫七豎八搭在岸邊,潮氣裹著魚腥味往鼻子裡鑽。
遠處霓虹燈閃,近處卻一片死寂。他看了眼表,十一點十七分。
“你來了。”聲音從背後傳來。
他轉身,陳書婷裹著風衣站在巷口,臉色比月光還白。
她沒靠近,隻是把手按在腹部,輕輕壓了一下。
“出什麼事了?”他往前一步。
她沒答,反而問:“你還記得我媽最後說的話嗎?”
“記得。”他說,“她說,彆讓過去的人,毀了將來的孩子。”
陳書婷點點頭,從包裡抽出一張折了三折的紙,遞過來。
是醫院的檢查單,字跡清晰:妊娠12周+3天,胎兒發育正常。
她聲音很輕,像怕驚著什麼:“我已經三個月了。我沒想瞞你,可我現在一動,他們就跟著動。他們盯的不是我,是你。”
丁義珍盯著那張紙,手指慢慢收緊。他沒問“怎麼辦”,也沒說“彆怕”,隻是抬頭看她:“你信我嗎?”
“我信。”她說,“可我不信他們。”
他把檢查單翻過來,背麵有一行鉛筆字,極淡,寫著“b72”。他認得這種標記方式。不是巧合,是暗語。有人在幫她,而且是能進協和分院內部係統的人。
“誰給你的?”
“林耀東安排的醫生。”她低聲說,“做完檢查當天,他就讓人把單子送到我手上,還說——‘彆讓數據落地’。”
丁義珍冷笑一聲:“他們以為懷孕是軟肋?”
“對沈策來說,是。”她望著巷子深處,“他派人接觸我,說要談碼頭項目,其實是想看我反應。我越是平靜,他越懷疑。可我要是慌了,他立刻就能拿孩子做文章。”
“那就彆慌。”丁義珍把檢查單折好,塞進內袋,“我們反過來用。”
“怎麼用?”
“讓他們以為你撐不住了。”他看著她,“放出風去,說你壓力太大,住進了療養院。最好是那種對外封閉、不接訪客的地方。你繼續上班,照常活動,但讓‘住院’的消息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