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道斜劈下來的陽光已經移到旗杆底座,影子縮成一團。
他沒再看手機,轉身拎起桌上的黑色文件袋,裡麵是三份一模一樣的證據包——錄音、賬目、筆錄,全都脫了敏,蓋了騎縫章。
“走。”他對門口的陳海說,“去機房,把直播流再測一遍。”
陳海跟上,“周爺爺剛來電,北平那邊已經存好了備份。林耀東也說了,銀行凍結令編號隨時能調出來。”
“好。”丁義珍腳步沒停,“告訴程度,廣場四周的攝像頭全部聯網,一個死角都不能有。這回不是咱們查誰,是讓全漢東看誰在撒謊。”
縣政府機房裡,技術人員正調試直播信號。大屏上跳出縣政府前廣場的實時畫麵,工人們剛搭完臨時講台,背景板寫著“金山縣專項資金使用情況通報會”,字是黑體,沒加粗,也沒放照片。
“就這個。”丁義珍指了下屏幕,“明天十點,全縣直播,省台同步轉。”
“省台……能行嗎?”技術員猶豫,“他們之前卡過‘陽光未來’的報道。”
“現在不一樣了。”丁義珍掏出手機,翻出鐘小艾十分鐘前發來的消息,“中央政法委調了直播存檔,材料已經轉交中紀委。省台要是敢掐,就得解釋為什麼攔著老百姓看賬本。”
他把手機收起來,“再說了,咱們又不是搞批鬥,是曬賬。誰家孩子在學校吃不上肉,誰就該站出來解釋。”
晚上八點,丁義珍在縣委小會議室開了個短會。陳海、程度、周叔的視頻頭像掛在牆上屏幕。
周叔在北平的書房裡,手裡拿著一份打印件。
“三十七個賬戶,資金確實在動。”周叔聲音平穩,“昨天下午,有兩筆合計四千八百萬的資金試圖通過‘亞太慈善聯盟’洗白,名義是‘教育援助項目’。我已經讓林耀東那邊按住不動,等明天發布會一結束,立刻申請司法凍結。”
“他們急了。”程度在另一頭冷笑,“剛才反向追蹤係統報警,88.7頻段信號最後一次出現在京州火車站vip候車室,梁副局長買了去深圳的票,g1002次,九點四十七分發車。”
丁義珍抬頭,“通知省公安了嗎?”
“打了。”程度說,“阮廳長親自批的攔截指令,人還沒上車,就被請去‘喝茶’了。”
丁義珍點頭,“行。告訴程度,把他手機裡的通訊記錄全扒出來,尤其是和趙瑞龍的聯係。另外,查查他這幾年有沒有在境外開戶。”
會議結束,丁義珍沒回宿舍,直接去了縣委招待所三樓的準備室。
牆上貼著明天的流程表:十點整開始,十五分鐘開場,三十分鐘放證據,剩下時間答記者問。
他盯著“答記者問”那一欄看了兩秒,撕下來扔進垃圾桶。
“明天不搞問答。”他對跟進來的陳海說,“讓他們看,讓他們記,讓他們回去寫。我不跟人打嘴仗,我隻擺事實。”
淩晨四點,程度帶著技術組把最後一台備用服務器裝好。
廣場四周的八個高清攝像頭全部上線,信號直連中紀委數據中心。丁義珍站在講台前試了試麥克風,聲音乾淨,沒雜音。
“就這。”他說,“天亮了。”
早上九點二十分,縣政府前廣場已經站滿了人。有乾部,有記者,有縣裡的老師、醫生,還有幾個舉著手機直播的本地博主。省台的轉播車停在路邊,攝像師架好了機位。
丁義珍穿著藏青色夾克,沒打領帶,手裡拎著那個黑色文件袋走上台。全場安靜下來。
他沒看稿,也沒寒暄,直接拿起遙控器點開ppt。
第一張,是88.7頻段的錄音波形圖。
“先聽段錄音。”他說。
音響裡傳出沙啞的聲音:“……趙書記說,風頭過後再翻盤,先把錢轉出去,等他們內鬥起來,咱們再動手,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