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行龍。
這三個字像一把淬了冰的重錘,狠狠砸在工地上每一個人的神經上。
剛剛被艾倫點燃的那點微弱鬥誌,瞬間被澆滅,連一絲青煙都沒有剩下。
“地……地行龍?”
老哈裡手裡的鐵鍬“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那聲音砸在堅硬的石子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劃破了工地上一瞬間的死寂。
他看著那個癱軟在地的斥候,嘴唇劇烈哆嗦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大人!那不是我們能對付的東西!”
一個年輕工匠扔掉了手裡的石塊,他的聲音裡帶著無法抑製的哭腔,尖銳而絕望。
“那東西一口龍息就能把這堵牆噴個窟窿!”
“我們在這裡就是等死!”
“沒錯!我們應該去加固領地的木牆!至少那東西夠高!”
“快跑吧!”
“現在跑還來得及!”
恐慌如同看不見的瘟疫,在人群中瘋狂蔓延。
人們扔掉工具,開始騷動,絕望的眼神在人群中快速傳遞,像點燃了一片枯草。
整個工地瞬間從一個瘋狂的戰場,變成一個即將潰散的刑場。
艾倫沒有去看那些崩潰的領民。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個斥候身上,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仿佛眼前的混亂與他無關。
“數量。”
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看不清!黑壓壓的一大片,整片林子都在晃動!地麵一直在抖!”
斥候的聲音尖銳刺耳,充滿了破音的恐懼。
“距離。”
“大概……大概還有十裡!它們的速度不快,但擋在它們前麵的一切東西,都……都沒了!”
十裡。
艾倫在心裡飛速計算著這個距離。
地行龍的行進速度,加上沿途摧毀障礙物的時間。
最多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他必須在這裡築起一道能擋住它們的防線。
“大人!”
老哈裡猛地衝到艾倫麵前,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漲得通紅,青筋暴起。
“這不是命令,這是在送死!”
他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艾倫的臉上。
“這堵牆絕不可能擋得住地行龍!你是在讓我們所有人都給這片工地陪葬!”
“退回去!讓所有人退回領地裡去!”
老哈裡指著領地深處那道高大的木製圍牆,幾乎是在用儘全身力氣咆哮。
“我們還有那道牆!我們還有最後的機會!”
艾倫沒有回答他。
他隻是緩緩轉過頭,看向領地大門的方向,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巴特騎著馬,像一陣旋風般衝了過來。
他坐下的戰馬甚至比斥候那匹更加不堪,渾身是汗,口吐白沫。
戰馬還沒停穩就雙腿一軟,悲鳴著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巴特從馬背上翻滾下來,踉踉蹌蹌地跑到艾倫麵前。
“大人!”
他甚至顧不上去看周圍混亂的場麵,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舊圍牆……頂不住了!”
這個消息,讓剛剛還在嘶吼著要退守的老哈裡,瞬間僵在了原地。
他的咆哮卡在喉嚨裡,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你說什麼?”
“是那些小崽子!大量的利齒豬還有恐爪鳥!”
巴特劇烈地喘息著,他指著舊圍牆的方向,臉上滿是血汙與塵土。
“它們像是瘋了一樣,一刻不停地在撞牆!”
“木牆已經被撞出了好幾個缺口,守衛隊的人正在用命去堵!”
他頓了一下,用儘最後的力氣喊道。
“我們……我們沒有退路了!”
沒有退路了。
這五個字,像五根燒紅的鐵釘,釘進了在場每個人的心臟。
最後一點希望的火苗,也徹底被掐滅。
死寂。
比剛才更加可怕的死寂籠罩了所有人。
如果說地行龍是遙遠的、不可戰勝的死神,那利齒豬與恐爪鳥就是已經抵在喉嚨上的冰冷刀子。
前有巨龍,後有瘋獸。
這是一片絕地。
“完了……”
一個工匠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徹底放棄了思考。
越來越多的人放下了抵抗的念頭,絕望地等待著末日的降臨。
艾倫動了。
他沒有去安撫任何人,也沒有下達任何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