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
“你們這些人,太老實了。”
艾倫的語氣裡帶著一種近乎頭痛的無奈。他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視他們耿直的靈魂。
“我剛才觀察過。凱爾,我讓你假扮成一個欺軟怕硬的衛兵隊長,你從頭到腳都寫著抗拒,臉都快憋紅了。巴雷特,一聽到要演戲,你的眼神就開始躲閃,根本不敢與人對視。”
艾倫的聲音冷了下來。
“這種演技,彆說瓦萊裡烏斯了。隨便一個在街頭混了三年的騙子,都能在三句話之內看穿你們所有的偽裝。”
“大人,我可以學!”凱爾漲紅了臉,不服氣地辯解。
“學?”
艾倫搖了搖頭,像是在看一個天真的孩子。
“你根本不懂什麼是演戲。演戲,不是讓你去模仿一個懦夫的動作,而是讓你從內心深處,徹底變成一個懦夫。你現在心裡想的是‘我要去扮演一個懦夫’,你的動機是扮演。而一個真正的懦夫,他的動機是求生,是恐懼。”
“心態從根子上就錯了,你怎麼可能騙得過一個以審判謊言為生的怪物?”
會客廳裡針落可聞。
壁爐裡的火焰發出“劈啪”的輕響,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拷問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艾倫說得對。
他們是戰士,是法師,是學者,是忠誠的騎士。他們的骨子裡鐫刻著正直、榮耀與坦誠。讓他們去撒謊,去表演,去將虛偽當成麵具戴在臉上,這比讓他們去衝鋒陷陣還要困難百倍。
馬庫斯沉默了許久,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那依您之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艾倫轉身,重新走到那副巨大的軍事地圖前。他的手指在代表銀霜城的位置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
“訓練。”
他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從現在開始,直到瓦萊裡烏斯抵達。我們有多少時間?”
“按照斥候的回報,他們走的是斷龍山脈的官道,路途崎嶇。就算快馬加鞭,最多,也需要兩天。”凱爾立刻回答。
“兩天。”
艾倫咀嚼著這個詞,嘴角逸出一絲苦笑。
“兩天時間,讓一群誠實了一輩子的好人,學會欺騙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審判官。這比讓一個天生的瞎子,在兩天內學會分辨顏色還要荒謬。”
就在這凝滯的絕望中,一陣急促到瘋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撕裂了城堡的寧靜。
一名斥候連滾帶爬地衝進了會客廳,他渾身沾滿了融化的雪水和泥漿,因為極度的奔跑,胸膛劇烈起伏,甚至沒來得及單膝下跪。
他用儘全身力氣,嘶聲大喊:
“大人!緊急軍情!”
“審判庭的先遣隊在雪崩隘口遭遇了山匪的伏擊!他們……他們把那夥盤踞了十幾年的山匪……全殺光了!”
“現在,他們正在連夜趕路!按照這個速度,明天黃昏!明天黃昏就能抵達銀霜城!”
整個房間的空氣,在這一瞬間被抽空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明天?”
馬庫斯的聲音變了調,那是一個老人信念徹底崩塌時發出的哀鳴。
艾倫閉上了雙眼。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湧入肺部,卻無法讓他混亂的大腦降溫。
一天。
隻剩下一天。
一天的時間,讓這群連偽裝都做不好的“老實人”,去完成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驚天騙局。
這已經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大人……”
艾倫聽到這個消息反而笑出聲來,盤踞在銀霜領十幾年的強盜們究竟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過是隔壁領主的騎士們偽裝的罷了。
艾倫本想著抽空解決了他們,沒成想現在他們反而被異端審判庭的人給解決了。
而隔壁領主們也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就像他們雖然知道這些強盜實際上是他們的人卻沒法要求他們賠償一樣。
隔壁領主也不能站出來說,這是我們的兵。
畢竟做的就是見不得光的事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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