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的氣味嗆入鼻腔,濃烈的硫磺味狠狠地鑽進每一個人的肺裡。
靶場內,耳鳴聲經久不絕,視野被灰白色的濃霧徹底遮蔽。
霧氣緩緩沉降,散去。
三十道黑色的身影,在昏暗的火光下拉出長長的影子,筆直地佇立在原地,紋絲不動。
艾倫的目光掃過他們。
這支初具雛形的“火鴉”部隊,已經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他們的眼神變了。
不再有初見武器時的懷疑,也沒有見證威力後的震撼,更沒有訓練初期的痛苦與掙紮。
那是一種徹底的麻木,一種將自我完全抽離後,留下的絕對冷酷。
他們站在那裡,呼吸的頻率都趨於一致,仿佛不再是三十個獨立的個體,而是三十座沉默的人形雕像。
艾倫很清楚,隻要一聲令下,這些雕像會瞬間化作最恐怖的死神,將彈膛裡的死亡,精準地傾瀉出去。
“很好。”
艾倫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死寂。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靶場裡回蕩,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從今天起,火鴉部隊,正式成立。”
“你們的任務隻有一個。”
艾倫的眼神變得銳利,聲音也隨之壓低,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重量。
“在陰影中,用你們手裡的武器,為銀霜領撕開一條通往未來的血路。”
“是!大人!”
三十道聲音,低沉,冰冷,沒有狂熱,隻有最純粹的服從。
這股聲音彙聚成一股洪流,撞在岩壁上,發出沉悶的轟響。
艾倫微微點頭,轉向身旁的卡斯蘭。
“訓練不能停。”
“但彈藥消耗必須控製,我們的家底還很薄。”
“明白,大人。”
卡斯蘭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難以抑製的激動,他用力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三十個人,這三十杆燧發槍,究竟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領主大人手中,握住了一張足以掀翻牌桌的底牌。
一張可以正麵抗衡,甚至碾壓任何一支身穿重甲的騎士部隊的恐怖力量。
艾倫轉身,大步離開了地下工坊。
獠牙已經磨利,剩下的,隻是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一個讓整個北境,乃至整個王國,都為之戰栗的時機。
回到城堡的書房,壁爐裡的火焰燒得正旺,驅散了地下的陰冷。
艾倫將自己陷進柔軟的靠背椅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一股前所未有的放鬆感,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這是他穿越至今,第一次,感覺到了真正的安全。
這種安全感,無關財富,也無關領民的愛戴。
它隻源於自己手中,掌握了足以顛覆這個時代的力量。
緊繃了太久的神經一旦鬆弛下來,一些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念頭,便開始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他甚至有心情開始琢磨晚餐的菜單。
“天氣越來越冷了,是時候了。”
“必須是一頓熱氣騰騰的火鍋。”
艾倫自言自語著,拿起桌上的羽毛筆,在一張乾淨的羊皮紙上寫寫畫畫。
“頂級的雪花牛肉,要切成紙一樣薄的肉片,在滾湯裡涮上幾秒就撈出來。”
“還有鮮嫩的羊羔肉,也不能少。”
“再來點菌菇,還有溫室裡最新鮮的蔬菜……”
他一邊寫,一邊忍不住吞咽著口水,仿佛已經聞到了那股麻辣鮮香的味道。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急促地敲響了。
管家赫德推門而入,甚至忘了行禮。
他臉上帶著一種困惑與焦急交織的神情。
“大人。”
赫德的聲音有些發緊。
“怎麼了,赫德?”
艾倫抬起頭,思路被打斷,讓他略感不悅。
“城堡後麵的養殖場,出事了。”
“出事了?”
艾倫的眉頭皺了起來。
“有野獸闖進去了?”
“不是的,大人。”
赫德搖了搖頭,臉色愈發凝重,他似乎在組織語言,來描述一件超出他理解範圍的事情。
“是那些圈養的雞,今天早上,仆人去喂食的時候發現……”
“全都凍死了。”
“全都凍死了?”
艾倫愣住了。
這是什麼荒唐的理由?
他知道北境的冬天酷寒,但往年也從未聽說過,有能把雞活活凍死的冬天。
“是的,大人。”
“幾十隻雞,沒有一隻活下來,全都僵硬地倒在雞舍裡。”
赫德的語氣裡,透著一股無法理解的詭異和一絲深藏的不安。
“而且,不隻是雞。”
“就連那幾頭我們抓回來圈養的野豬,皮糙肉厚的,今天早上也全都無精打采,縮在角落裡不停地發抖,把食物送到嘴邊都不肯動一下。”
艾倫手中的羽毛筆,啪嗒一聲掉在了桌上。
他臉上的輕鬆愜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