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的手指重重點在城堡的布局圖上,發出“篤”的一聲。
木質的圓錐指尖,正對著內城最狹窄的一條主乾道。
“誘敵深入。”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指揮室裡回蕩,清晰而冷靜。
“我們放棄外城,將巴洛克的軍隊引入內城的狹窄街道。在那裡,他們的人數優勢,會變成他們的劣勢。”
他正全神貫注地向格魯和托馬斯下達著精確到每一支小隊的指令,瞳孔中倒映著地圖上複雜的線條,那些線條在他眼中已化為血與火的棋盤。
他沒有察覺到,身後空氣中那絲微不可查的流動。
一個黑影,剝離了角落的黑暗,無聲無息地站立,融於所有人的視覺死角。
角落裡,襲擊者抬起了握著匕首的手。
淬毒的鋒刃上,幽綠色的光芒一閃而逝,目標鎖定了艾倫那毫無防備的、裸露的後頸。
致命一擊,近在咫尺。
就在這時。
莉娜那雙始終黯淡的瞳孔,毫無征兆地,爆射出兩道刺目的銀輝。
她的頭猛然轉向那個陰暗的角落。
神眷者的感知,穿透了物質的阻礙,捕捉到了那股不屬於戰場、卻更加致命的潛藏殺意。
“小心!”
嘶啞的警告剛從喉嚨裡擠出,她的身體已經先於思想做出反應。
一股失控的月神之力,並非遵循她的意誌,而是源於最原始的守護本能,從她體內決堤而出。
那並非任何一種強大的法術。
它是一道扭曲光影的無形漣漪。
襲擊者的眼前,世界驟然模糊。
艾倫的身影瞬間出現了重影與錯位,整個空間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劇烈地晃動起來。
這零點一秒的視覺誤差,讓他誌在必得的致命一擊,出現了無法挽回的偏差。
嗤!
淬毒的匕首擦著艾倫的脖頸劃過。
皮膚被撕開,火辣的劇痛混雜著一絲詭異的麻痹感,瞬間傳遍全身。
鮮血湧出,浸濕了衣領。
劇痛就是最好的命令。
艾倫的大腦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做出了野獸般的反應。
他以腳跟為軸,身體如獵豹般猛然擰轉,反手一肘,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撞在身後襲擊者的胸口。
艾倫雖然沒有什麼魔法天賦,且作為王子生活了二十多年,養尊處優。
但他穿越以來從來沒有懈怠過,自從到了銀霜領更是天天都看著衛兵們訓練。
是的,看著。
作為一個貴族,去參加衛兵訓練,還是挺麻煩的。
而且他給自己的定下的目標,就是強身健體,剩下的交給火藥。
“呃!”
骨骼碎裂的悶響清晰可聞。
襲擊者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前衝的身形戛然而止。
“找死!”
格魯的咆哮幾乎同時炸響。
他龐大的身軀帶動著沉重的壓迫感,腳下的地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手中的戰斧沒有絲毫花巧,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狂暴地橫掃而來,封死了襲擊者所有向左的退路。
空氣被斧刃攪動,形成一股撲麵的惡風。
格魯勇猛的阻攔住襲擊者的退路,其他人也沒有就此停手。
托馬斯的長劍則從另一側無聲刺出。
沒有怒吼,隻有一點寒星。
速度極快,並不是那種觀賞性很強的花架子,出手就是一擊致命。
劍尖直指襲擊者的心臟,斷絕了他向右的可能。
前後左右,再無生路。
激戰中,襲擊者頭上的兜帽被格魯狂暴的斧風掃落。
那張暴露在燈光下的臉,讓在場所有人都停滯了一瞬。
“是你?!”
托馬斯的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劍尖都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
那張臉,他們再熟悉不過——竟是雷金納德公爵身邊最信任的副官!
“公爵的背叛,不是逃跑……”
艾倫捂著流血的脖頸,冰冷的血液順著指縫流下,他卻感覺不到。
一個又一個疑點,在這一刻被串聯起來。
“是陰謀!他撤退,就是為了給你創造刺殺我的完美條件!”
“原來如此!”
格魯的怒火幾乎要將理智焚燒殆儘,雙目赤紅。
“你們這些人類!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戲!”
副官眼見任務失敗,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的狠色。
他知道自己絕無可能活著離開。
“為了商會!”
他嘶吼著,另一隻手猛地從懷中掏出一枚布滿複雜煉金紋路的銅球,用拇指狠狠按下了球體頂端的凸起。
銅球內部的機括發出一聲輕微的“哢嗒”聲,表麵的煉金紋路瞬間被點亮,散發出毀滅性的能量波動。
“煉金炸彈!快散開!”
托馬斯發出驚駭的尖叫。
所有人都清楚這東西的威力,火藥這東西雖然現世沒多久,但做法卻早已不是秘密了,經過各家的改良,大家都知道這麼一個小東西足以將整個房間,連同城堡的這一角,都夷為平地。
但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