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克的咆哮,是壓垮天平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身後的霜牙部族戰士們,在短暫的錯愕之後,爆發出更加狂野的戰吼。
比起攻擊艾倫那塊難啃的骨頭,顯然,去撕碎雷金納德公爵這群軍心渙散的“叛徒”,要容易得多。
獸人們的邏輯很簡單,誰騙了他們,誰就是敵人。
“吼!”
座狼的低吼,戰斧的嗡鳴,彙成一股死亡的洪流,調轉方向,朝著公爵的騎士團,反撲而去。
戰場的局勢,在瞬間再次劇變。
不再是三方對峙,而是巴洛克與艾倫潛在的)兩方,對公爵一方的絕對壓迫。
“大人!”
公爵身邊的騎士隊長發出了驚駭的呼喊,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些野蠻人會突然調轉槍頭。
雷金納德公爵的臉,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血色。
他看著那如同潮水般湧來的獸人戰士,看著他們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嗜血的殺意,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絕望。
一種能將靈魂都凍結的絕望,將他徹底吞噬。
他完了。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艾倫並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趁機從背後捅上一刀。
艾倫的部隊,依舊守在原地,紋絲不動。
甚至,格魯還帶著一小隊獸人戰士,象征性地向前壓了幾步,那動作精準而冷酷,恰好封死了公爵想要向艾倫方向潰逃的唯一路線。
這是一種無聲的表態。
艾倫,在看戲。
緊接著,艾倫的聲音,再一次高聲響起,穿透了戰場的嘈雜,清晰地傳入了公爵的耳中。
“雷金納德!”
“放下武器!”
“我可以保證你,和你所有部下的性命!”
公爵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艾倫。
艾倫的聲音冰冷,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決斷。
“我需要一個證人!”
“一個活著的證人,跟我一起返回王都,去當著所有貴族的麵,揭發鐵鑰匙商會的陰謀!”
這是陽謀。
這也是唯一的生路。
艾倫給了他一個台階,一個能活下去的理由。
成為扳倒鐵鑰匙商會的汙點證人。
公爵的呼吸,瞬間變得無比粗重,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灼痛。
他看著越來越近的獸人洪流,那一張張扭曲而憤怒的臉孔已經清晰可見。他聽著耳邊騎士們驚慌失措的呼喊,兵刃因恐懼而發出的顫抖。他又看向那個站在遠處,神情平靜的年輕王子。
生,還是死?
是作為北境的叛徒,被憤怒的獸人撕成碎片,死無全屍?
還是放下所有的尊嚴與驕傲,成為自己曾經最看不起的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苟活下去?
選擇,隻在一念之間。
“大人!快下令吧!”
騎士隊長已經拔出了劍,聲音因為恐懼而尖銳。
雷金納德公爵緊緊咬著牙,牙根深處傳來一陣酸麻,那是屈辱與求生欲交織的滋味。
他猛地將手中的騎士長劍,狠狠插在了麵前的石板縫隙裡。
“鏘啷——!”
金屬與石頭的摩擦聲,尖銳而刺耳,在混亂的戰場上劃出一道獨特的音軌。
這個動作,就是他的回答。
“所有騎士!放下武器!”
公爵用儘全身的力氣,發出了最後的命令。
他的聲音沙啞,充滿了無儘的疲憊與屈辱。
他身後的騎士們愣住了,但看著那柄象征著指揮官意誌、此刻卻插在地上的長劍,又看了看已經衝到麵前、高舉戰斧的獸人,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了服從。
一件件兵器被丟在地上,發出一連串叮叮當當的聲響,那聲音雜亂無章,像是敲碎了他們最後的尊嚴。
巴洛克猛地勒住座狼,韁繩在他的掌心勒出深痕。他沒想到這個高傲的人類貴族真的會投降。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被鮮血染紅的牙齒,剛想下令將這些失去抵抗的人全部砍了。
格魯的咆哮聲卻先一步響起。
“巴洛克!住手!”
格魯帶著他的人,向前逼近,手中的戰斧遙遙指向巴洛克,斧刃上還滴著敵人的血。
“艾倫大人已經承諾,饒他們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