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江龍”本名龍彪,是錢七爺麾下頭號打手,掌管著蘇州城內外最繁華地段的漕運和地下生意,為人凶狠霸道,是名副其實的地頭蛇。
當他得知李明的人正在暗中收集他的罪證,還拉攏了“泥鰍黃”那個牆頭草時,頓時勃然大怒!錢七爺暫時按兵不動,等待宴席上的交鋒,但“過江龍”這種粗坯可忍不了。
他不敢直接動欽差行轅,便把邪火撒在了李明帶來的屬員和負責聯絡的本地小吏身上。
先是總理衙門幾個外出辦事的低級屬員,在茶樓“莫名其妙”被潑了一身熱茶,對方還惡人先告狀,引來地痞糾纏;
接著是替李明跑腿傳信的一個本地年輕書吏,晚上回家路上被人套了麻袋,打成了豬頭所幸沒傷筋骨),警告他“少管閒事”;甚至行轅門口,半夜三更總有人丟死老鼠、潑糞水,搞得烏煙瘴氣,臭氣熏天!
負責行轅護衛的兵丁氣得牙癢癢,卻抓不到現行。
對方滑溜得像泥鰍,乾完壞事就跑,留下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麵的小混混,抓了也問不出幕後主使。
“少爺!這幫王八羔子!太下作了!”張鐵柱看著門口剛被衝刷乾淨的地麵,聞著殘留的臭味,氣得眼睛都紅了,抱著他那根油亮的擀麵杖就要往外衝,“您讓俺去!俺知道是那個‘過江蟲’乾的!俺去把他的老窩端了!把他揍成真泥鰍!”
“柱子!回來!”李明喝道,眼中寒光閃爍,卻帶著一絲玩味,“對付這種下三濫,硬碰硬正中他下懷。
他就是要激怒我們,把事情鬨大,好給錢七爺遞刀子,說我們欽差衙門仗勢欺人,擾亂地方!”
“那…那咋辦?就任由他這麼惡心人?”柱子急得直跺腳。
李明看著柱子那憋屈又憤怒的樣子,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柱子雖然憨直,但有時候歪點子還挺管用…比如臨清時保護人證,比如在京城“聽牆角”…這次,何不讓他發揮特長?
“柱子,附耳過來。”
李明招招手,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低聲吩咐了一番。
柱子聽著聽著,黑紅的臉上先是茫然,繼而眼睛瞪得溜圓,最後咧開大嘴,露出一個極其興奮又有點…猥瑣的笑容?
“嘿嘿!少爺!高!實在是高!這招…這招太損…哦不,太妙了!包在俺身上!保證讓那‘過江蟲’變成‘過街蟲’!”
接下來的幾天,蘇州城最熱鬨的觀前街和胥門碼頭,出現了一道奇特的風景線。
白天,在人群最密集的茶館門口或碼頭空地上,總會準時支起一個小小的皮影戲攤子。
操弄皮影的,是張鐵柱花“重金”幾個大肉包子)請來的一個落魄但手藝精湛的老藝人。
演的既不是《三國》,也不是《西遊》,而是一出新鮮出爐、活靈活現的滑稽劇——《龍大蟲橫行記》!
皮影人“龍大蟲”,形象誇張:腦袋大如鬥,獠牙外翻,胳膊上紋著一條歪歪扭扭的“蟲”影射過江龍)。
劇情更是直白辛辣:
第一幕:《強買強賣》——“龍大蟲”帶著幾個歪瓜裂棗的“小弟”,在碼頭強行低價“收購”漁民的鮮魚,漁民稍有不滿,便被掀翻魚簍,拳打腳踢。
第二幕:《欺行霸市》——“龍大蟲”在鬨市看中一個老農的菜攤,丟下幾個銅板就要拿走整擔新鮮蔬菜,老農哀求,被“小弟”一腳踹倒。
第三幕:《賭場抽頭》——“龍大蟲”在自家賭場影射明顯),對贏了錢的賭客強行抽取高額“喜錢”,不給?打手伺候!
第四幕:《勾結官差》這個有點隱晦)——一個穿著類似衙役服裝的皮影人,偷偷摸摸收了“龍大蟲”一袋銀子,然後對街坊的告狀充耳不聞…
皮影製作精良,動作滑稽,台詞更是用蘇州方言編的順口溜,朗朗上口,極儘諷刺挖苦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