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部門機關軼事》係列之「夜探辦公樓」
1985年冬夜，一場突如其來的停電讓機關大樓陷入墨汁般的黑暗。高小林摸著黑打開抽屜，指尖觸到半塊壓碎的咖喱餅乾——這是三天前王建國表舅塞給他的“樣品”，說是“孟買皇室配方”。
“都彆慌！”李海山的聲音從走廊傳來，“老陳，把戰備蠟燭拿出來！”
燭光次第亮起時，眾人看見陳永年正踮腳從檔案櫃頂取鐵皮箱，中山裝後襟沾著塊白灰——那是上周他幫局長往通風管道裡藏風濕膏時蹭的。
“快看！”老張突然用手電筒照向天花板，光束裡浮動著細小的金色粉末，“咖喱粉！”
所有人抬頭望去，隻見通風管道的鐵柵欄微微顫動，縫隙裡漏下星星點點的黃粉，像誰在撒金粉寫密信。高小林想起諜戰片裡的特務總是從通風口潛入，此刻卻聞到一股混合著汗味的咖喱香。
“有特務！”張大姐的尖叫撞在牆壁上，她新買的印度紗麗實則是食堂窗簾改的）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李局長下意識往陳永年身後躲，卻踢翻了腳邊的搪瓷盆，發出“咣當”巨響。
通風管道突然“嘩啦”一聲裂開道縫，一個黑影伴隨著咖喱粉雨墜落——正是戴著瓜皮帽的王建國表舅，懷裡還抱著個鼓囊囊的帆布包。
“舅、舅姥爺？”高小林驚呼出聲，手裡的蠟燭差點掉在文件上。
“噓！”老頭豎起手指，瓜皮帽下露出沾著灰的額頭，“我外甥在裡麵托我帶句話......”
“抓起來！”陳永年突然跳起來，回力鞋精準踩住老頭滑落的布鞋，“竟敢私闖機關重地！”
帆布包在拉扯中裂開，裡麵掉出的不是手槍炸藥，而是整整齊齊的紙包：“香港黃道益”“新加坡驅風油”，還有印著大象圖案的咖喱粉罐子。張大姐的眼睛突然亮了：“這紗麗配套的咖喱粉！”
“老陳，”李海山突然咳嗽兩聲，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晃動的陰影，“先問問清楚......”
“我就是來送貨的！”老頭抹了把臉上的咖喱粉，“你們局裡的陳主任上個月訂了十盒風濕膏......”
空氣瞬間凝固。陳永年的眼鏡片閃過燭光，他突然指著高小林：“小林，你去門口望風！”
高小林握著蠟燭站在走廊，聽見身後傳來壓低的爭吵：“老陳你怎麼回事！”“李局我這不是怕您腰病犯了......”“那也不能走資本主義歪路！”“可您上次在辦公室說......”
蠟燭油滴在手指上，高小林猛地驚醒。他看見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手裡的燭光像極了小時候看的《地道戰》裡的火把。遠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的喊聲混著咖喱香，在冬夜裡飄得很遠。
十分鐘後，王建國表舅被“護送”出大樓，帆布包輕了一半。陳永年拍著高小林的肩膀，語氣裡帶著罕見的親昵：“小林啊，年輕人要學會靈活處事......”他的袖口露出半截黃道益的包裝紙，在燭光下泛著油光。
次日清晨，局裡貼著新通知：“昨夜抓獲潛入盜竊犯一名，已移交公安機關。”高小林看著通知上的“盜竊犯”三字，想起老頭臨走前塞給他的小紙包，裡麵是兩粒寫著梵文的藥片——這次他認得，是維生素c。
辦公室裡，張大姐正對著鏡子塗“恒河神水”實則是老頭送的蛤蜊油），老張偷偷往保溫杯裡倒咖喱粉：“驅寒。”陳永年抱著一摞文件路過，突然壓低聲音：“都收斂點，聽說省廳要下來突擊檢查......”
高小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開抽屜整理藥箱。那半塊咖喱餅乾不知何時被捏成了粉末，混著維生素c的錫紙，像極了昨晚通風管道裡漏下的“密信”。他提起鋼筆，在工作日誌上寫：“12月5日，多雲轉晴，無特殊事件發生。”筆尖頓了頓，又添上一句：“通風管道需定期檢修。”
窗外，落光葉子的梧桐樹上，一隻麻雀正叼著片咖喱色的紙飛走。高小林望著它消失的方向，想起老頭說的“外甥在裡麵挺好，每天都能吃到咖喱飯”——也不知是印度的監獄，還是局裡的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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