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鐵雨突降
刺耳的汽笛聲撕開車間頂棚時,林秋正用扳手擰最後一顆固定螺絲。
三噸重的龍門銑床在她掌心震顫,藍白色的機油順著指縫滴在工裝褲上。遠處傳來卷閘門被撞開的悶響,像生鏽的牙齒在互相啃咬。她抬頭望向懸掛在十米高空的行車,吊鉤上掛著用防水布裹緊的伺服電機——那是今晚要轉移的關鍵設備,日軍華北重工株式會社最新研發的精密部件。
“林工!鬼子進廠區了!”學徒工順子抱著工具箱撞開操作間玻璃,鏡片上蒙著一層白霧。他身後的走廊裡,皮鞋跟敲擊水泥地的聲音密如鼓點,間雜著金屬槍托刮擦牆麵的刺啦聲。
林秋抓起帆布手套塞進褲兜,目光掃過車間西側的通風管道。三天前杜誌遠布置任務時說過,若遇突襲就走這條通道,出口直通後巷的廢棄鍋爐房。但此刻伺服電機還沒裝進定製的防震木箱,二十米外的原料區堆著七八個汽油桶,像一排等著被點燃的火藥桶。
“幫我把電機吊下來。”她扯下脖子上的工作牌,金屬牌砸在操作台上迸出火星,“用行車走c區軌道,避開天窗正下方。”
順子點點頭,手指在行車控製器上快速翻飛。暗紅色的警示燈在吊臂頂端亮起,鋼絲繩繃直時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突然,東側裝卸口的卷簾門轟然倒塌,碎鐵皮如鐵雨般砸在磨床上,迸出的火星引燃了地上的機油痕跡。
四個戴著防毒麵具的日軍士兵魚貫而入,三八大蓋的刺刀在吊燈下泛著冷光。走在最前麵的軍曹踢翻腳邊的鐵桶,渾濁的目光掃過排列整齊的機床,最後落在正在上升的伺服電機上。
“八嘎!”他舉起南部十四式手槍,子彈擦著林秋耳畔飛過,擊碎了她身後的儀表盤。玻璃碎片劃破臉頰,溫熱的血珠滴在鎖骨上,她甚至能聞到硝煙混著鐵鏽的味道。
第二節傳送帶陷阱
林秋拽著順子躲進磨床底座,透過齒輪間隙看見日軍正在向行車方向逼近。軍曹用槍管戳了戳地上的機油痕跡,突然揮手示意士兵散開——他發現了操作間門口散落的扳手。
“他們要切斷電源。”順子的聲音裡帶著顫音,手指緊緊攥住林秋的手腕,“行車控製器在總電箱裡,要是被關掉......”
“不會讓他們碰到的。”林秋摸到腰間的扳手,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在兵工廠的夜晚,老班長教她用扳手拆卸馬克沁機槍時說的話:“機械是不會背叛你的,隻要你懂得怎麼和它說話。”
她探身扯下磨床的皮帶,橡膠帶在指間發出啪的輕響。車間北側的傳送帶正在空轉,這條貫穿整個廠房的運輸線平時用來運送鑄件,此刻卻像一條等待獵物的鋼鐵巨蟒。林秋迅速計算著距離:從磨床到傳送帶控製箱約十五米,中間隔著三台立式鑽床和一堆廢鐵架。
“把這個套在傳送帶上。”她將皮帶塞進順子手裡,“調成低速檔,然後去原料區把汽油桶滾到c區通道口。”
“你呢?”
“我去引開他們。”林秋抓起地上的黃油桶,朝著東側廢料堆用力擲去。鐵皮桶砸在角鋼架上,發出震耳欲聾的當啷聲。日軍士兵立刻端起槍轉向聲源,軍曹的皮鞋在地麵擦出刺耳的聲響。
機會!
林秋貼著機床底座快速移動,工裝褲膝蓋處的布料被金屬毛刺劃破。她摸到傳送帶控製箱時,手指已經被機油浸得發亮。箱門打開的瞬間,一股焦糊味撲麵而來——不知哪個粗心的鉗工把煙頭掉進了線路裡,保險絲已經燒斷了兩根。
身後傳來順子的驚呼。她轉頭看見一個日軍士兵正舉著槍逼近操作台,刺刀尖幾乎要戳到順子後背。林秋來不及多想,抓起控製箱裡的銅質接觸器,用力砸向傳送帶的驅動齒輪。
齒輪咬合的瞬間,傳送帶突然開始轉動。順子趁機將皮帶套在傳動輪上,橡膠與金屬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嘯。林秋看見黃油桶順著傳送帶快速滑行,在拐角處撞上一堆軸承,二十多個鋼珠如暴雨般滾落在地。
“滑倒了!”日軍士兵的喊聲被鋼珠滾動的嘩啦聲淹沒。走在最前麵的士兵踩中鋼珠,步槍朝天開火,子彈打穿了車間頂部的氣窗。林秋趁機撲向操作台,將行車控製器的旋鈕擰到最高檔——伺服電機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朝著傳送帶末端的廢料堆飛去。
第三節機床迷宮
軍曹咒罵著踢開腳邊的鋼珠,抬頭看見伺服電機正在向西側移動。他抹了把臉上的機油,突然注意到傳送帶兩側的機床排列異乎尋常:平時並排擺放的銑床和鏜床,此刻竟呈之字形交錯,留出的狹窄通道剛好能容一人通過。
“陷阱!”他話音未落,左側的牛頭刨床突然啟動,巨大的滑枕開始往複運動,刨刀在金屬台麵上留下深深的劃痕。士兵們慌忙後退,卻聽見右側的鑽床也發出轟鳴,鑽頭高速旋轉著切入鑄鐵件,火星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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