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維萊特凝視著少年眼中狡黠的光芒。
這份狂熱的算計,讓他感到一絲陌生,卻又在邏輯上無懈可擊。
楓丹的水確實需要攪動,那些沉澱在底部的汙泥,才有機會被翻上來徹底清除。
“…比喻很生動。”
那維萊特開口,聲音帶著被說服後的妥協。
“雖然這份‘遲到’的尺度,於我而言依然難熬。但為了最終的滌蕩,我願意充當你計劃中穩固水上局麵的船錨。”
他明確了自己的定位,即使莫洛斯沒有主動要求。
在莫洛斯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想清楚了計劃的每一處細節。
審判中留下的破綻、拘留室的引導、乃至此刻的一言一行...
與其說是為了引起楓丹刑偵係統的警覺,倒不如說這份計劃本身的目標就指向他。
莫洛斯,他預料到自己會在審判過程中察覺疏漏,不會坐視不理,為自己留好了一個“位置”。
何其相似的過程,又是何其相似的結果。
那維萊特,提瓦特的水龍王,楓丹的最高審判官再次接下了這份“邀請函”。
不同的是,芙卡洛斯留下的是“觀眾席”的位置,而莫洛斯留給他的,則是主演的“席位”。
這份責任,對於已是局中龍的他而言,甘之如飴。
初步的合作在無聲中達成。
那維萊特起身,“在水下,希格雯是個值得信任的夥伴。她善良,敏銳,且在這裡建立了難以撼動的根基。如果遇到困難,不妨尋求她的幫助。”
他建議道,語氣帶著對這位美露莘的肯定。
莫洛斯的眉眼微微一愣。
那維萊特顯然還不知道自己與希格雯早已接觸,甚至剛剛才由她引路前來。
他順著話頭,注視那維萊特。
“讚成,她的專業素養和行動力,遠超水上會給出莫名其妙醫囑的庸醫。”
這順帶的一腳踩得毫不客氣。
那維萊特啞然失笑,這帶著點孩子氣的評價,反而讓他緊繃的心弦鬆了一絲。
“這幾天,我會以調查‘犯人離奇失蹤’事件為名,頻繁下來。”
他走向門口,手搭在門把上,側身道,“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我。”
“暫時沒有。”莫洛斯搖頭,“卡倫爾的‘款待’,讓我的日子比大多數犯人好過得多。”
“嗯。”
那維萊特不再多言,深深看了他一眼,拉開了門。
門外看守早已等候,無聲地引導最高審判官離開。
房間再次陷入安靜。
莫洛斯並未立刻起身,指尖在桌麵上劃過。
短暫的放鬆後,是更深沉的謀劃。
幾秒鐘後,他才站起身,走向門口。
看守沉默地引著他返回那間“體麵”的牢房。
通道裡光線昏暗,就在經過一個堆放雜物的岔口時,一個穿著破舊囚服、低著頭的瘦小身影似乎腳下不穩,踉蹌著撞了莫洛斯一下。
“對、對不起!”
那人聲音沙啞,帶著驚慌,飛快地道歉,隨即像受驚的兔子般縮著脖子跑開了。
誰都知道,但凡多停留一秒,等待他的恐怕就是看守的鐵棍懲戒。
看守嘖了一聲,本想抬步追趕,但餘光瞥見側眸看著他的莫洛斯,最終收回腳步。
隻是故作威嚴的嗬斥了一句。
“走路看著點,再有下次把你眼睛給挖了!”
莫洛斯的手在外套袖子的遮掩下,已經不動聲色地攥緊了剛剛被塞入掌心的、一個被汗水浸得微潮的紙團。
他若無其事地繼續前行。
回到房間,門在身後關上。
莫洛斯緩緩走到桌邊,展開那個皺巴巴的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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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有落款的,帶著點稚氣的字跡:
找到人了,叫“莉娜”。
但她前幾天在“生產區”頂撞了看守,被被拉去“懲戒室”了。
裡麵很危險,我會試著多打探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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