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如。”糙漢吸著鼻子。
王紫如一句“我在”,頓時讓麵前隱隱顫抖的糙漢WiFi滿格。
此時此刻讓他倍感欣慰,半生風雨,總有人默默陪他走到最後,愛終會照亮歸途。
半晌,段硯直嗓音渾厚耝啞的嗓音問:“紫如,我還有救嗎?”
隨之抬起了猩紅眼眸,仰著臉,露出一張身形憔悴、布滿風霜的麵孔。
王紫如手掌輕輕的順著他的背,擠出一抹溫柔的笑,寬慰他:“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想開點,往後還有幾十年的餘生呢。再說,你還有閨女嫻嫻——”
“嗯。”段硯直濕漉漉的睫毛顫了顫,費力地眨著眼眸。
一雙修勁手臂卻沒有鬆開半分。
很是傻氣的笑了笑,又在她身上蹭了一下臉上的濕意,全完把人家當做了支撐,緩緩地從床上站起來。
“你慢點,才做了手術,躺了兩天,起來太急,容易頭暈站不穩。”王紫如連忙扶住了糙漢的腰。
段硯直慢慢站穩後,一條手臂剛好搭在了她肩上,“咱倆這個身高差,你很適合做我的拐杖。”
“彆說笑了,你行不行啊?腦袋暈不暈?”
“我還行,這個姿勢,我想走二萬五千裡都沒問題…”
王紫如扶住男人,沒好氣笑了一下,知道他這張嘴巴一向喜歡天馬行空的發揮想象。
身子緩緩退開一點,“試著慢慢走到洗手間,解完手,順便洗把臉,漱口什麼的。”
“我昨天沒有洗澡,腦袋有點難受,能幫我洗個頭發麼?”糙漢可勁兒利用人形拐杖,緊緊摟著王紫如的肩,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衛生間,轉過身說了一句。
糙漢眸光愉快的閃了閃,滿臉都是期待。
“那你先上洗手間,一會兒我給你洗一下頭發。”王紫如說著,輕輕帶上了衛生間的房門。
轉過身,走到病床旁,拿了一張術後護墊鋪在床沿。
又拿出助理從酒店拿來的一套高奢香氛洗發水,洗臉盆也準備就緒。
等到糙漢解完手,粗糙的洗漱出來,王紫如趕忙又跑過去把人攙扶到病床旁。
“你如果可以適當彎一下腦袋,就坐在床邊,給你洗頭發。不行的話,還是躺回去,腦袋擱在床邊洗。”
“還是躺著吧,到底是老胳膊老腿兒了,躺著舒服。”糙漢自嘲著,又慢慢躺了回去。
腦袋擱在床邊,美滋滋的享受病房內的洗發按摩服務。
“紫如,等我好了回迤西看你。”
王紫如明媚眸子看他一眼,爽快答應:“好啊。”
下去送客,順便吃了個晚飯再上來病房時,姚秘書便看到如此和諧的一幕,眼睛都差點瞪直,這倆人莫非真有點子貓膩?
太甜了,他倆的愛意沒有一點秀的成分,全是真情流露。
真的是很愛彼此了,他倆就是很在意對方,這才是最讓人羨慕的中年人愛情吧。
段硯直好半天才注意到病房裡麵多出了一個燈泡,一臉吃瓜興奮的表情。
“這裡沒你什麼事了,沒事回去吧。”
“呃,那如果有什麼事,局座直接給我打電話。”姚秘書如獲大赦,識趣的閃人。
糙漢整個人都恢複了平靜。
昨晚是手術之後第一個晚上,出奇的睡得安穩,好像都沒做夢。
就是那種他可以什麼都不用思考,躺在病床上,安靜地休養生息。
原先所擔心的麻藥醒了,腹部引流傷口處會很痛,但是用了鎮痛泵,竟然也沒有很痛。
一點隱隱的疼痛,對他這個糙漢來說不算什麼大問題。
比起幾十年前的那次嚴重車禍,他感覺自己這次住院,就跟來醫院旅遊一樣,身邊竟然還有人陪伴。
“紫如,你工作處理完了沒?”他忽然想起了王紫如這次是來出差,但是他卻把人留在醫院照顧病號,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王紫如一邊給糙漢衝洗頭發,聲音悅耳溫柔,“這次就是過來談並購,前邊的談判都已經結束了,後邊的具體操作有人去做,不需要我再插手,再後麵就是重裝酒店,以及重新開業的一些事情,暫時也不急。”
“哦,沒有耽誤你工作就好。那你等我出院,把我送回家,再回迤西好不好?”糙漢趁勢央求。
“你這還真賴上我了啊?”王紫如有些沒法評論。
她知道他的情況,離了婚,住院動手術沒人在身邊照顧,能抓到一個是一個。
迤西,軍區家屬院。
韓隨境父子倆去外麵餐廳吃過晚飯,回到部隊家屬院的家中。
兒子回來看他,變成了他最開心的日子。
寶兒洗完澡便坐在客廳,打開家裡電視機,握著遙控板,隨意換台。
他爸韓隨境洗完澡下樓,便看到兒子正在看娛樂新聞,恰好是那位黑料滿身的女明星,在軍官老公陪伴下到大理旅遊的新聞。
“你一個市委書記,怎麼還喜歡看娛樂新聞?”韓隨境平常沒事的時候,也會看各種時政、商業新聞,自然對這個女明星不陌生,嫁給一位軍官丈夫後,風評和路人緣一夜變好。
寶兒回頭,“爸,你看人家,也是軍官,情緒和素質就是穩。他就像蓋世英雄,在女明星還在全網黑、風評不好的時候,頂住壓力,和她談戀愛、結婚,我覺得所有男人都應該像你這位同行學習。”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你所看得見的不過是人家冰山一角的表麵…”韓隨境冷峻的目光從電視機屏幕掃過。
把窗戶打開,走進客廳,坐在側方沙發上,並沒換台。
他抬眼看向掛鐘,新聞聯播時間早就過了。
寶兒也是三十幾歲的男人,身材體格隨了他爸韓隨境,肩寬體闊,哪怕是岔開腿坐在那裡,依舊看得出他超乎尋常男人的體型優勢。
他淺灰色襯衣袖子卷了幾圈,露出來的健壯的手臂上青筋分明。
掏出一盒『紫氣東來』,問他爸:“來一支?”
在看到老爸微微點頭,他倒出兩支,起身給老爸遞了一根,父子倆便在家裡邊看電視,像彆人家父子倆一樣拉家常。
“剛才給你媽打電話,她怎麼說?段司令的手術沒什麼問題吧?”韓隨境依舊健碩的身軀略靠沙發問道。
寶兒翹著二郎腿,指尖煙火點點,“腹腔鏡切除術,三四天就可以出院。”
“你媽出差的工作都——”
“還在醫院照顧段叔叔,說是段家也沒人過去照顧。”寶兒敏銳地捕捉到老爸看手機翻頁的指尖停頓了半秒。
客廳的空氣,似乎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凝滯了一下。
他猜到,老爸可能想給媽媽發消息,又礙於那該死的麵子,不好主動詢問。
“爸!”
韓隨境抬眼看兒子,目光沉靜,像深秋的湖麵,風過,卷起微微波瀾。
“這麼多年,我媽單著,你也單著,誰都沒有再找,你是不是還在等她回頭?”
“回什麼頭?”韓隨境聲音是一慣的冷沉醇厚,垂眸淺笑,“你媽跟我離婚之後,就像一匹野馬,誰也駕馭不了她,除非——”
“除非什麼?”
“她心甘情願被誰拴住韁繩,才能停下腳步。否則,沒有一個男人靠得近。”韓隨境遂又垂下眼睫,靜靜地翻著手機,當年他們的婚姻鬨得沸沸揚揚,已經錯失修複的良機,何況如今情況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