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甜局促不安地將頰邊亂發挽到耳後,低聲道:“謝謝。”
縱使對方表現得很禮貌很客氣,藏在內心深處的階級差異,還是令她本能地感到畏懼。
那種不自覺流露出的氣勢,十個部門經理加起來,恐怕都比不過。
人一旦緊張,便容易說不出話。
就在俞甜感到小腿肚都開始隱隱抽痛的時候,飲品端了上來。
她低頭喝了一大口,隻覺得從舌根到喉嚨都在發燙,勇氣也隨之燃了上來。
“我——”
“那一百萬,俞小姐已經收到了吧?”
“……”
指尖緊扣著杯子,她點了點頭,隨即脫口道:“但我不想要那筆錢,我隻想知道阿九他——”
“噓。”韓弈豎起根指頭,晃了晃。
俞甜環顧四周,收到三四道打量的目光,頓時像隻被針戳破的氣球,快速癟了下去,臉頰隱隱漲紅。
韓弈端起馬克杯,杯口擋住了微微上翹的唇角。
他太知道如何拿捏一個人了,何況是這種沒背景沒身家的年輕女孩。
自身的卑微就像一道巨大的鴻溝,足以擋住前進的腳步。
根本不需要他多做什麼。
“俞小姐,你口中的那個人,他現在很好,而且,已經恢複了正常……”
“什麼叫恢複正常?”俞甜一下子捕捉到重點。
“就是,不再是你口中的阿九了。”
“不可能!”她低吼道,“你彆想騙我,我之前有帶阿九去醫院看過,醫生說他的癡傻是天生的,根本不是什麼腦子受了傷……”
“嗬。”韓弈輕笑一聲,笑容裡卻沒什麼溫度。
這家店的咖啡豆很一般,他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你去的醫院,連三甲都算不上,而我們這邊的設備,是連夜從國外運過來的,所以俞小姐,你的好心,就到此為止吧。”
“畢竟有時候有些事,誰也說不準究竟是好心還是自私,我想你心知肚明。”
俞甜心中一個咯噔,臉皮唰地白了。
“當然,我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隻要你有分寸,一切是非對錯,既往不咎,也請你不要再糾結於過去那幾個月內發生的事情,就當做……是你一個人的夢境吧。”
“沒人會把夢掛在嘴邊,請你牢記。”
韓弈認為差不多了,喝完最後一滴咖啡,起身整了整衣服,叫來服務員買單,並要求開發票。
“俞小姐,不瞞你說,我很忙,但我是個善良的人,所以特意為了你下來這一趟,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良苦用心。”
接過四張伍拾元的定額發票,韓秘書微笑著道了聲謝,轉身邁開自信的腳步。
連危機四伏的談判桌上,他都能遊刃有餘,完全不認為自己這麼一番話說完,對方還會有什麼反擊的可能性。
一個懦弱的,平凡的,可憐女孩兒罷了。
因此,當背後傳來低語時,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用冠冕堂皇,你沒那麼好心,你不是為了我走的這一趟,你隻是不想事情鬨大了而已。”
韓弈遲疑地轉過頭:“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