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塊浸透了墨汁的絨布,沉甸甸地壓在連綿的山巒上。周衛國擦拭著弑神槍,槍刃在月光下閃過一道冷冽的弧光,映出他眼底深藏的疲憊。不遠處的篝火旁,燕雙鷹正用一根樹枝撥弄著跳動的火苗,火星子隨著他的動作簌簌飛起,又在夜風中迅速熄滅,像極了那些在刀光劍影裡轉瞬即逝的生命。
“還記得秦始皇陵裡那尊青銅燈台嗎?”周衛國突然開口,軍刺的鋒芒在他指尖輕輕滑動,“燈座上刻著的‘止戈為武’,當年我以為是說打贏了就能安穩,現在才懂,真正的安穩,是讓那些藏在暗處的齷齪不敢抬頭。”
燕雙鷹從篝火裡抽出一根燃得通紅的木炭,在地上緩緩畫著一個不規則的輪廓,那是古月堡的地形圖。“三個月前,山腳下那個賣藥的老漢,他孫女被古月堡的人搶走那天,眼睛裡的光就像這炭火,看著旺,其實已經快滅了。”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重量,“我們手裡的刀沾過血,但那些血,該是為了讓更多人能好好活著流的。”
風突然緊了,吹得帳篷帆布獵獵作響,像是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裡窺視。
“賣藥老漢的遭遇,隻是這萬千罪惡中的一角而已,我們救得了一個,卻救不了那千千萬萬。所以,古月堡必須鏟除,這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除惡勿儘,就是這個道理儘。一個古月堡尚且如此,另外的五個勢力,應該也乾淨不到哪裡去。我想,我知道我們該做什麼了。”
燕雙鷹眼前一亮:“衛國,你是想在這裡組建一個勢力嗎?”
周衛國點點頭:“是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護民山莊。所有受苦受難的勞苦大眾,都可以進入我們的山莊,得到庇護。還有,無論多麼罪大惡極的人,隻要他有改過之心,且所犯之錯,無傷天和,隻要進入護民山莊,我都可以給他一個機會。”
“這護民山莊一起,必定會在古戰場聲名鵲起。同時,我們要承受的壓力,也是極重的。”燕雙鷹有些擔憂。
“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我立下一個規矩,每三個月,可以有一次挑戰我們的機會,隻要有人能戰勝我們,我就允許他帶走護民山莊一人。可你覺得,這可能嗎?”
燕雙鷹點點頭,單單在這古戰場,他有這個自信,想勝過他手中的匕首,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
“這一切前提,是我們先要解決古月堡。”燕雙鷹提議。
周衛國點點頭,他也是這個意思。
“當年,蚩尤在涿鹿戰場上吼的那句‘護我族人’,項羽在烏江邊上歎的‘愧對江東’,說到底,都是怕對不起那些信任自己的人。”燕雙鷹把木炭往地上一戳,火星濺起又落下,“古月堡裡那些賬本、密信,藏著的不隻是他們的罪證,還有附近七個村子百姓的眼淚。我們不去把這些東西挖出來,對得起那些半夜裡哭醒的爹娘嗎?”
天快亮的時候,周衛國磨好了最後一把匕首。刀身映出他眼底的決絕,卻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那是對殺戮本身的厭惡,但這份厭惡,恰恰成了他必須動手的理由。就像當年秦始皇掃六合,不是愛打仗,是怕分裂的戰火燃儘了百姓的生路;蚩尤戰黃帝,不是好鬥,是怕族人在遷徙中滅了蹤跡;項羽破釜沉舟,不是嗜殺,是怕辜負了八千子弟的托付。
“行動吧。”燕雙鷹站起身,腰間的短槍已經上了膛,“讓太陽出來的時候,古月堡那些見不得光的事,都得曬在太陽底下。”
晨光刺破雲層的那一刻,古月堡的大門被撞開的聲響,驚醒了沉睡的山穀。周衛國和燕雙鷹的身影在晨霧裡穿梭,他們的動作迅猛卻不濫殺,每一次出手都精準地避開要害,隻針對那些負隅頑抗的核心爪牙。當第一縷陽光照進堡主的密室時,周衛國一腳踹開暗格,裡麵堆積如山的賬本散發出黴味,卻在陽光下清晰地顯露出一行行觸目驚心的記錄:某年某月某日,強占張家良田;某年某月某日,私運鴉片過境……
燕雙鷹在隔壁房間找到了一個上了鎖的鐵盒,撬開後,裡麵是一遝遝百姓的賣身契,每一張上都按著鮮紅的指印,像是凝固的血。他拿起最上麵那張,是山腳下賣藥老漢孫女的名字,日期正是三個月前。“你看,”他把賣身契遞給周衛國,聲音裡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沙啞,“這些東西見了光,就再也不能害人了。”
混亂漸漸平息,當附近的村民們舉著火把趕到時,看到的不是屍橫遍野的慘烈,而是被捆綁起來的堡主和爪牙,以及擺在院子裡那些被一一攤開的罪證。賣藥老漢顫抖著拿起孫女的賣身契,手指撫過那行墨跡,突然老淚縱橫,對著周衛國和燕雙鷹深深一拜。
周衛國趕緊扶住他,手裡的刀不知何時已經收了起來,掌心空蕩蕩的,卻比任何時候都覺得踏實。他看向燕雙鷹,對方正把一疊密信交給聞訊趕來的同盟軍士兵,陽光照在燕雙鷹的側臉,棱角分明的輪廓裡,沒有了往日的冷峻,隻剩下一種平靜的堅定。
“走吧。”燕雙鷹拍了拍周衛國的肩膀,“我們該去準備一些東西了,也要選擇一個像樣的地方,建立我們的護民山莊。”
兩人並肩走出古月堡,身後是百姓們此起彼伏的歡呼,身前是剛剛蘇醒的群山。周衛國抬頭望了望初升的太陽,突然覺得那些曾經讓他困擾的念頭都有了答案——厭惡殺戮,不代表要對罪惡袖手旁觀;敬畏生命,所以更要讓那些踐踏生命的人付出代價。就像那些流傳千年的名字,秦始皇、蚩尤、項羽,他們或許有過爭議,但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守護的東西,始終是藏在曆史深處的那句潛台詞:真正的強大,不是能殺多少人,而是能護多少人。
而此刻,他們腳下的路還很長,但每一步,都走得無比堅定。因為他們知道,手裡的刀可以暫時收起,但心裡的那杆秤,永遠不能歪——那秤的一端,是對殺戮的厭惡;另一端,是對生命的守護。而古月堡,不過是這杆秤上,第一個被稱量出分量的罪惡。
三個月後,一座山莊拔地而起,山莊門口,遙遙升起一塊牌匾,牌匾上是四個金色大字護民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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