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國的吼聲像被撕裂的綢帛，在空曠的穀地裡炸開時，連崖壁上的積雪都簌簌震顫。他猛地抬頭，脖頸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眼睛裡布滿了血絲，像是有團火在眼底燒得正烈。
“啊，為什麼？！”
這聲質問砸向灰蒙蒙的天，卻連一絲回音都沒撈著。風從穀口灌進來，卷起地上的碎雪，撲在他臉上，涼得像刀割，可這點冷意根本壓不住胸腔裡翻湧的熱浪——那是自責燒起來的火，從心臟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燒得他骨頭縫都在發疼。
他死死盯著腳邊那株九葉還魂草，翠綠的葉片上還沾著清晨的露水，可此刻看來，那抹鮮亮的綠卻像根毒刺，紮得他眼睛生疼。
他想起和周心的三天之約，那是多麼可笑，他有什麼權力，決定彆人的人生。
“選擇？我有什麼資格選擇？”周衛國一拳砸在旁邊的巨石上，石屑飛濺中，指關節瞬間紅透。九葉還魂草能救嫣然，這是他踏足寒冰崖的理由；可周心……周心是為了他才死的。她明明可以走的，明明可以在他失去意識時，轉身離開，可她沒有。
雪地上那串小小的腳印還沒被風吹散，暗紅色的印記像凝固的血，在白得刺眼的雪地裡格外紮眼。周衛國蹲下身，手指輕輕拂過那片痕跡，指尖觸到的地方冰涼刺骨，可他卻覺得那溫度燙得嚇人——那是她用自己的方式，一點點焐熱他凍僵的身體。
“同樣是救人……”他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像在跟自己較勁，“我救了一個，卻害死了另一個。”
九葉還魂草在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他的貪心。他曾以為這株靈草是唯一的希望，可現在才明白，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算救回再多的人，心裡那塊窟窿也填不上了。
不知在雪地裡僵坐了多久，直到日頭爬到頭頂，周衛國才緩緩站起身。膝蓋因為長時間彎曲而發麻，每走一步都像拖著千斤重的鎖鏈。他最後看了一眼那株九葉還魂草，取出玉盒，小心的收起了它。
逝者已矣。
這四個字像塊冰，塞進他發緊的喉嚨。嫣然還在等著他，他不能在這裡倒下。周心用命換給他的時間，不是讓他在這裡自怨自艾的。他還有更重的擔子要挑，有更深的使命要完成——或許隻有走到那一步，才能對得起她這場付出。
沉重的步伐碾過積雪，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朝著穀外延伸。風依舊在耳邊呼嘯，可他心裡的火漸漸沉了下去，變成了一塊沉甸甸的鐵，壓在胸口，每走一步都提醒著他不能回頭。
就在他即將踏出穀地的那一刻，一道冰冷的機械音毫無征兆地在腦海裡響起，像滴進滾油裡的水，瞬間炸開了他死寂的心湖：
“宿主，周心未必是死了。”
周衛國猛地頓住腳步，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可那聲音清晰得不帶一絲雜音，繼續說道：“她的情況，更像是耗儘了力量，回到了某個地方。隻是宿主現在的實力不夠，才無法感知到更深層次的空間。”
“你……你說什麼？”周衛國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甚至忘了呼吸，死死攥著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腦海中的愛國者係統，平時除了發布任務，幾乎不會主動開口，可這一次，它的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光，劈開了他眼前的黑暗。
“是這樣嗎？”他幾乎是吼出來的，眼睛裡重新燃起的光，比之前的怒火更烈，帶著孤注一擲的希冀，“你是說，我還有希望？她還活著？”
“不錯，理論上是這樣的。”係統的聲音依舊平穩，卻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她的生命體征並未完全消失，隻是信號微弱，被某種空間屏障隔絕了。”
“理論上……”周衛國重複著這三個字，喉嚨裡湧上一股熱流，差點讓他哭出來。可他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堅定。理論上就夠了，隻要有一絲可能，他就不能放棄。
他想起周心總說他“一根筋”，說他認定的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以前他還會反駁，可現在，他倒希望自己能更“一根筋一點——哪怕踏遍千山萬水，哪怕要闖過刀山火海，他也要找到那個“某個地方”，把她帶回來。
“我知道了。”周衛國深吸一口氣，胸口的那塊鐵似乎輕了些，變成了支撐他的力量。他抬頭望向穀外的方向，目光銳利得像出鞘的刀，“我一定努力，儘快提升實力。”
係統沒有再說話，仿佛隻是完成了一次必要的提示。
周衛國握緊了拳頭，指腹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血心蓮，幽冥鬼藤……”他低聲念著這兩個名字，像是在心裡刻下了烙印。
陽光終於徹底穿透雲層，灑在他身上，帶著久違的暖意。周衛國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寒冰崖，那裡埋葬著他的愧疚，也藏著他的希望。然後，他轉過身，邁著比剛才沉穩百倍的步伐，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片傷心地。
風裡似乎還殘留著周心的聲音：“哥哥，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緣分。”可這一次，周衛國沒有停下。他知道，隻有往前跑，跑得更快，飛得更高，才能在重逢的那天，笑著對她說一句：“我來接你了。”
腳下的路還很長，前路或許布滿荊棘，但他心裡的那團火，已經變成了燎原之勢，燒得他渾身是勁。
或許是係統也感覺到了什麼，這一次，給出了兩個很明確的地名。第一個是炎炎穀，那裡是一處活火山，高溫可達幾千度。血心草就生長在岩漿之旁。第二個地名是幽冥海，一處人跡罕至的海域。常有傳說，那裡有陰兵借道。幽冥鬼藤，就生長在幽冥海底。
“好，那就先去這炎炎穀吧！”
周衛國輕哼一聲，身形一閃，人已經躥了出去。他已經迫不及待了，儘快采得剩下的兩種靈草，著手煉製生生造化丹，讓嫣然醒過來。
係統給出的路線，是一直向南，南方屬火。前行百裡，就是此行目的地，炎炎穀。
和寒冰穀不同，炎炎穀因為活火山的原因，周圍方圓幾十裡，寸草不生，人煙稀少。隻有一些獵奇的人，才偶有涉足。
當周衛國才隻是來到炎炎穀外圍時，已經是三天後。抹了一把額頭汗珠，他已經感覺到這地方的初始溫度，已經讓人十分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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