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裹著風灌進談判廳時,蘇悅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
藏青西裝的身影跨過滿地碎玻璃,雨水順著刀疤溝壑往下淌,在阿強腳邊積成深色水窪。
他停在離她三步遠的位置,眼尾沾著雨珠,卻半點溫度也無:"小姐,我回來了。"
這句話像根冰錐紮進蘇悅心口。
三個月前倉庫爆炸那夜,真正的阿強護著她撲進安全通道時,說的是"小姐彆怕,我在"——此刻從這人口中吐出的"回來",尾音像被砂紙磨過,生硬得像機械音。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悄悄蜷起,指甲掐進掌心,桌下的防身器按鈕已被指腹按出紅印。
餘光瞥見陸寒的槍仍抵著雇傭兵頭目,但他另一隻手正快速敲擊袖扣,那是啟動私人終端的動作。
"阿強?"蘇悅扯出半分笑,聲音發顫,像被嚇懵的小姑娘,"你、你不是..."
"被燒死了?"男人接得太快,快得像提前背好的台詞。
他抬手去摸西裝內袋,蘇悅的呼吸驟然停滯——那是阿強從前替她擋槍時,習慣性護心口的動作。
可下一秒,他摸出的不是她塞給他的護身符,而是支銀色針管,"他們說注射這個,就能再見小姐。"
陸寒的終端突然在桌麵震動。
蘇悅眼角餘光掃到他微不可察的皺眉,知道他已調取了酒店監控。
談判廳的頂燈在他鏡片上投下冷光,遮住了他眼底翻湧的暗潮:"封鎖所有出口,啟動b級安保協議。"
"是。"隱藏在暗處的保鏢應聲,金屬閘門落下的轟鳴裡,烏鴉麵具男突然發出嗚咽。
他被製住的手腕劇烈掙紮,血珠順著雇傭兵的指縫往下滴:"彆信他!
影首的涅盤計劃...他們用意識重塑...阿強的腦子早被挖空了!"
"砰!"
雇傭兵頭目突然撞向牆麵,額頭撞出的血花濺在烏鴉麵具男臉上。
他嘶吼著:"閉嘴!
你以為說出這些就能活?
影首的炸彈會把你腦子炸成漿糊——"
"哢嗒。"
蘇悅的防身器被按下。
微型電擊波精準擊中雇傭兵後頸,他的話卡在喉嚨裡,像被掐斷的電線般抽搐著癱倒。
談判廳瞬間安靜,隻剩雨水拍打玻璃的聲響。
"帶他去審訊室。"陸寒的聲音像淬過冰,"給醫療組打鎮靜劑。"
兩個保鏢架起烏鴉麵具男時,他突然抓住蘇悅的手腕。
他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混著血的聲音幾乎是喊出來的:"涅盤計劃要造的是活死人!
他們把阿強的記憶切片,用芯片當腦子...小姐,救救他!"
蘇悅的手指在他掌心輕輕回握。
她能感覺到他腕骨上凸起的骨節,像二十年前那個拽著她衣角要的少年。"我會的。"她輕聲說,"但你得先活下來。"
審訊室的門被關上的刹那,陸寒的終端彈出監控畫麵。
蘇悅湊過去,屏幕裡阿強正站在酒店後門,注射器的金屬反光刺得人眼疼——那支針管裡的液體泛著詭異的幽藍,和倉庫裡那本"意識重塑"實驗記錄裡的藥物樣本,顏色分毫不差。
"生物改造。"陸寒指節抵著下巴,聲音沉得像鉛塊,"他們需要絕對服從的戰士。"
蘇悅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想起阿強最後一次替她擋槍時,子彈穿透他左肩的悶響;想起他在火場裡把她推出車窗時,後背被火焰舔舐的焦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