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的海風鹹腥而沉默,那枚藏在貨輪暗艙深處的信號發射器,像一顆沉入深淵的心臟,緩慢而執拗地跳動著。
加密脈衝穿越層層洋流,在衛星與海底光纜之間迂回跳躍,最終被聯盟設在南海邊緣的被動監聽陣列捕獲。
總部監控室內,熒光屏上一串跳動的坐標不斷閃爍,周敏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瞳孔映著數據流的冷光。
她猛地停下,聲音繃緊:“信號經過七次跳轉,終點鎖定——太平洋島鏈第十一號廢棄鑽井平台‘海梟7’。這不是隨機逃逸路徑,是預設中繼站。”
空氣驟然凝滯。
蘇悅站在巨幅全息地圖前,指尖輕輕劃過那座孤懸於風暴帶邊緣的鋼鐵殘骸。
鏽跡斑斑的平台像一頭擱淺的巨獸,曾是上世紀能源爭奪戰的前線,如今卻被悄然重啟,成為影子議會殘黨的藏身巢穴。
她忽然笑了,唇角微揚,眸光卻如冰刃出鞘。
“他們以為我們布網,是在圍捕獵物。”她緩步走到控製台前,指尖輕點,將“海梟7”的三維模型放大,“可他們忘了——網,也可以是餌。”
陸寒站在她身後,黑衣如夜,眉宇間凝著冷峻。
他沉默片刻,低聲道:“你想放線?”
“不。”蘇悅轉身,目光掃過周敏,“我要把整片海,變成他們的墳場。”
她迅速下達指令:“啟動‘潮汐協議’二級偽裝程序,所有前線節點暫停數據上傳,模擬係統故障。同時,讓‘曙光計劃’主控日誌顯示一次異常權限移交記錄——目標賬戶:趙奎。”
周敏一怔:“您要把核心權限……交給他?”
“假的。”蘇悅淡淡道,“但要做得足夠真——日誌時間戳精確到毫秒,密鑰流轉路徑符合內部審計邏輯,甚至留一條被‘技術漏洞’繞過的痕跡。讓他們覺得,是我們內部出了問題,而趙奎,成了那個被推出來背鍋的替罪羊。”
陸寒眸光一沉:“你是想用他當誘餌?”
“不是誘餌。”蘇悅搖頭,聲音輕卻堅定,“是鏡子。人最信的,從來不是親眼所見,而是自己願意相信的真相。趙奎曾是沈硯之最信任的財務操盤手,他知道多少秘密?又背負了多少罪?現在他活著,卻活得像幽靈。那些殘黨不會相信他會背叛,但他們更不願相信——他已被我們徹底馴服。”
她頓了頓,是我們逼他演戲,而他,早已暗中向舊主傳遞情報。”
周敏倒吸一口冷氣:“您是要讓他……成為叛徒中的‘忠誠者’?”
“對。”蘇悅輕笑,“當敵人開始相信一個‘倒戈的英雄’,他們就會主動現身接應。而那一刻——”她指尖在地圖上重重一點,“‘海梟7’,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命令迅速執行。
偽造的日誌被嵌入係統底層,一條“權限移交”的異常記錄悄然浮現,又在三分鐘後被“緊急撤回”,仿佛一場驚險的內部危機。
而這條信息,通過趙奎舊日心腹仍在使用的加密暗網渠道,被“無意”泄露出去。
夜深,蘇悅獨自站在辦公室窗前,窗外雨絲如織,銀杏樹苗在風中輕輕搖曳。
手機響起,是母親。
“悅兒,”蘇母的聲音溫柔卻帶著憂慮,“你真要把賭注壓在一個叛徒身上?他若再倒戈,整個‘曙光計劃’都會暴露。”
蘇悅望著那株在暴雨中倔強挺立的小樹,輕聲道:“我信的不是他,是我給他的那條退路。他犯過錯,也贖過罪。如果連這條路都走不通,那這世界就真的隻剩殺戮了。”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
“你知道嗎?”蘇母忽然說,“你母親年輕時,也曾信過一個人。所有人都說他是叛徒,可我堅持留他一命。後來,是他燒了那份毀滅性的協議,救了所有人。”
蘇悅心頭微震。
“所以,”蘇母輕歎,“有時候,救一個人,不是因為他值得,而是因為你不願變成你所痛恨的模樣。”
電話掛斷,雨仍未停。
蘇悅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已無波瀾。
她轉身走向戰術室,陸寒正站在全息沙盤前,目光如鐵。
“趙奎那邊有反應嗎?”他問。
“還沒有。”蘇悅坐下,指尖輕敲桌麵,“但他會反應的。人都渴望被需要,尤其是被曾經拋棄他的人需要。現在,他不再是‘被赦免的罪人’,而是‘被懷疑的臥底’——這個身份,比任何獎賞都更能喚醒一個人的自證欲望。”
陸寒凝視她良久,忽然低聲道:“你比三年前更狠了。”
“不。”她抬眼,唇角微揚,“我隻是學會了——什麼時候該出刀,什麼時候,該等刀自己落下來。”
三天後。
邊境清障隊營地,暴雨初歇。
趙奎蹲在營房外檢修一輛運輸車的電路板,手指沾滿油汙。
突然,腕表震動了一下,一條匿名信息悄然浮現:
【老位置,老規矩,帶你走。】
他盯著那行字,眼神劇烈波動,呼吸微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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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他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泥,轉身朝指揮站走去。
“我有情況彙報。”他對守衛說,“找陸總,緊急。”
他沒有立刻點開那條信息。
也沒有刪除。